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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蛟龙试剑(1 / 1)

初晨的江水上,白雾如雪,只闻汤汤水声却望不见对岸,顾思悔站在江边的高石上,背对着江水望向湄水城门的方向,今天是苏琦与柳辞婉成婚的第二日,按照这个地方的规矩,他们很快就要出城来,乘坐渡船驶向对岸的碧落涧去拜祭柳辞婉的亡母。

他们将要乘坐的船早已停靠在岸边,就在距离顾思悔不远处,船上披挂着大红色的丝幔,看起来喜气洋洋,船的周围有兵士把守,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太守家的婚事,他们没有注意到江雾弥漫的附近已经埋伏下许多人,还有几艘小船隐蔽在乱石后面,正在静待时机。

顾思悔独自站在高石上遥望,身后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顾思悔扭头看向来人,原来是莫藏鞘,他虽然不喜欢与凤九仪待在一起,然而却是答应过要帮忙营救苏琦,因此也参与这次行动,顾思悔听他轻轻咳嗽两声,好像有点不舒服,便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莫藏鞘听见顾思悔关心他的伤势,不由心中一动,虽然他不喜欢顾思悔身为上清门弟子的身份,然而却毕竟是自己亲妹妹的骨肉,也与自己血脉相连,平心而论,他还是很看重顾思悔的,看着顾思悔与妹妹湘夫人有着相似的眉眼,他便想着等这件事情了结,一定要把顾思悔带回南疆去祭拜妹妹,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莫藏鞘对顾思悔露出收敛的笑容:“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正在这时,城门方向的来路上忽然传来锣鼓喧嚣的声音,正热热闹闹地朝这边过来,二人不约而同朝锣鼓声望去,莫藏鞘眯起眼,朝前走了两步,隐约可以看到有一行人正从城门鱼贯而出,皆是披红挂彩,为首一人戴着五彩祥龙面具,张牙舞爪地边走边跳,祈祷上天降福,看来这是太守府上的人不假。

顾思悔也在瞧得认真,他还从未见过装扮得如此华丽的队伍,看得有些出神,忽然间听闻背后水声无端涌动,好像水中有什么巨物在游动。他距离江水不过半步距离,然而他所站立的巨石却足有数十丈高,照理说不论江水掀起多大的涛浪,都不可能溅到石头上来。

顾思悔正欲回头去看个究竟,乍然便听有物破水而出,霎时间江风汹涌,如颠如狂,顾思悔顿时险些被狂风吹倒,幸好莫藏鞘镇定老练,从背后一把扳住顾思悔的肩膀,才避免他跌下石崖。

狂风瞬间便将白雾如雪般吹散,白雾被驱赶盘桓在风的外围,却聚集成一堵浓厚的雾墙,只将顾思悔与莫藏鞘围困在风中。

顾思悔的衣衫被刮得烈烈生响,冰冷的风撕扯在脸上生疼,他勉强睁开眼朝江上瞄去,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得失神。但见宽广的江面上,有一条无比庞大的蛟龙正探出半个身子,它浑身白鳞如雪,散发着隐隐的白辉,一对眼眸如钟鼎般,泛动着琥珀色的光芒,它的龙须在空中轻轻飞舞,俯首朝顾思悔缓缓探过来。

顾思悔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那蛟龙要吃了自己,没有半点反应,莫藏鞘见那蛟龙对顾思悔颇感兴趣,说不定此番就是被他吸引才现身,他从来只在门派的典籍中读到过上古蛟龙,然而却从未亲眼见过,这会儿虽然亲眼见到如此庞大神奇的生物,虽然心中惊骇,然而犹自能够镇定,便忙顶着骤风挨近顾思悔道:“你身上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它感兴趣,快拿出来,否则它一动怒,咱们根本跑不掉。”

顾思悔被莫藏鞘一提醒,这才回神,他迟疑了一下,拿出负在背上的望舒剑,朝向蛟龙高高举起。

蛟龙顿时异动起来,仿佛有些兴奋地看着顾思悔手中的望舒剑,江水下面传来不断搅动的声音,顾思悔脚下的坚固巨石也微微颤动起来。

顾思悔犹豫了下,倏然从剑鞘中拔出望舒剑来,一瞬间剑身发出万丈蓝光,周围的风仿佛瞬间都停息下来,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顿时传来滚滚雷声,无数乌云自四面八方涌聚而来,白天顿时变作黑夜,只有顾思悔手中的望舒剑犹如黑暗中的明灯,散发着无比璀璨的光芒。

蛟龙居高临下,朝顾思悔张开血盆大口,好像要连人带剑一同吞下,莫藏鞘急得大喊:“快把你的剑给他,否则就来不及了!”

顾思悔感受着蛟龙口中传来的滚滚热气,好像要把人烧灼起来,他的心口狂跳,然而却不肯松手,大声道:“不可以,这是师叔奉命要找的望舒剑,我要把它交给掌门带回——”

话未说完,只见蛟龙颈首一摆,顾思悔连人带剑瞬间被它吞进口中,周围顿时变得黑暗下来。

莫藏鞘亲眼见到自己的亲外甥被蛟龙吃掉,顿时狂怒无比,浑身的血几乎都要逆行,他也不管眼前的蛟龙是上古神物,根本不是区区凡人可以对抗,登时抽出鬼引刀便纵身朝蛟龙脑袋扑去,恨不得把它的整个头颅给一刀切下来,就算死也要把顾思悔的尸体给弄出来。

浓沉的黑暗中,空中一抹血红的光芒划过,莫藏鞘使出浑身力气朝蛟龙脑袋上砍下去,然而只听一声脆裂声响,鬼引刀与蛟龙龙鳞相撞,竟然断裂开来,碎成两半,他的手掌因为用力过猛反被己伤,顿时鲜血直流。

莫藏鞘怔怔看着变成废铁的鬼引刀,蛟龙的身上只是被砍出一道淡红的痕迹,并没有一丝伤口,更别提要把它的脑袋给砍下来,莫藏鞘心中悲愤,却又无可奈何,满腔热血只能化作一声悲啸,声音穿透浓雾传向四面八方,被阻挡在雾墙之外的众人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心中都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莫幽篁侧耳听去,只听莫藏鞘一声之后,再无半点动静,不由着急道:“不好,我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洛恨骨望着周围莫名聚拢的浓雾,加之突然变化的天气,他隐约觉得莫藏鞘所在的地方一定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可是那个地方刚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隔,根本无法接近。

就在莫藏鞘发出声音之后,浓雾竟然慢慢散开,前方那股奇异的感觉消失,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众人便忙朝莫藏鞘的方位奔过去,来到石崖上,却惊见莫藏鞘躺在一旁一动不动,额头上流着血,手掌上也是鲜血淋漓。

莫幽篁忙奔过去扶着他坐起来,见他神智尚清醒,只是神情悲痛难以言喻,莫幽篁忙问道:“爹,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思悔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莫藏鞘指向石崖下的江水,咬牙道:“思悔被蛟龙给吃掉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尤其是苏清弦,只觉有如漫天冰水倾盆而落,浑身的血瞬间都变得冰冷起来,他奔到石崖边上,极目朝江上望去,但见水势浩荡,巨大的漩涡聚合又散去,没有蛟龙的影子,更没有顾思悔的半点踪迹,他登时腿上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被跟着后面的洛恨骨扶住。

洛恨骨只觉苏清弦的浑身都在不住颤抖,几乎要失去理智,他按住苏清弦的肩膀,支撑着他不至于倒下。

凤九仪走上前望向无情而浩渺的江水,他没有开口说话,然而洛恨骨却感觉到他的彻骨伤怀,凤九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洛恨骨以为他几乎要流下泪来,然而凤九仪却没有,他忍住悲伤,对洛恨骨低声道:“洛师弟,莫忘了咱们还有事要做。”

洛恨骨这才想起还有要营救苏琦的事没有安排,他看向受伤的莫藏鞘,他自然要赶快找个地方疗伤,而苏清弦已经伤心得有些精神恍惚,自然也不能让他参与,他走过去想要跟莫幽篁说话,却又欲言又止,莫幽篁与顾思悔感情深厚,这会儿自然也十分不好受。

然而莫幽篁却站起来,脸色苍白道:“鬼王,不管发生何事,我们的计划不变。”他吩咐门中弟子照料莫藏鞘,又对洛恨骨轻轻点头。

洛恨骨钦佩这个年轻人的坚韧与胸怀,转身对凤九仪颔首示意,又朝苏清弦深深望了眼,叹了口气,三人便带着弟子们离去。

转瞬间石崖上只剩下苏清弦独自一人,他望着江水怔怔出神,想到从此之后世上再无顾思悔这个人,不由万念俱灰,只恨不得闭上眼跳入江水随他奔赴黄泉。

苏清弦这样想着,脚下便不由自主朝前迈出,冷不防一只胳膊伸过来抓住他的肩膀,苏清弦回头一看,却是莫藏鞘,只听他冷声道:“你们上清门的弟子,都是这么任性。”

苏清弦被莫藏鞘一提点,顿时又清醒几分,想到若是自己就这样随顾思悔而去,却真是枉费师父多年来的栽培与掌门师兄的照顾,还有刚刚相认的亲生父亲,若是撇下不顾,当真羞愧难当。

莫藏鞘又冷哼道:“你总算清醒过来,你的剑法倒也不错,与其在这里无谓伤心,还不如去帮他们一把。”

苏清弦顿时恍然,朝莫藏鞘拱手道谢:“多谢前辈指点。”便转身朝洛恨骨一行人追过去。

莫藏鞘看着苏清弦离去的背影,刚强的眼眸复又变得悲伤起来,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在弟子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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