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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1 / 1)

青空之下,一只玲珑小巧的鸽子在檐边盘旋,通体雪白,只得尾羽处一点红。

方恨水站在窗边吹了声口哨,那只白鸽沿着檐上飞角一跃而上,到了半空中又折回身子俯冲下来,撞上了方恨水的肩膀。

方恨水一手稳住它,拿食指挑了挑它软乎乎的下巴。白鸽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暖和的绒毛搔得她微痒。

等它撒娇撒得够了,她从它脚上摘下信筒,又逗了逗它,微笑着道:“回去吧。”

小家伙仿似有些不舍般,两只爪子紧紧拽着她的衣裳,就是不愿意走。

凝秋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小厨房拿了些玉米来。

方恨水见她要将那玉米掰成一粒一粒的,出言阻止了,伸手拿过半个玉米,放到鸽子嘴边。小家伙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埋头欢快地啄了起来。

方恨水抚了抚它的脑袋,轻声道:“咱们阿红喜欢啃玉米,不喜欢吃玉米粒。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啊?”

凝秋在一旁笑骂道:“它那刁钻的性子,除了公子,谁记得住?一只飞鸟偏喜欢游泳,生得一副尖尖细细的喙又偏生喜欢咬大家伙,也亏得那脑袋瓜子还算机灵,否则出了门就该被别人逮住狠狠教训一顿!”

阿红好像听懂了凝秋的话一般,从玉米里抬起头来瞅着她,慢慢慢慢地瞪大眼,然后像打喷嚏似的猛地一抽搐,一颗不明物体从它嘴里飞速喷向凝秋。

“啊——嘶……”凝秋大叫着从头发里取出半粒玉米,阴森森地盯着阿红,狞笑道:“你给我过来,我今儿非要把你炖来吃了不可!”随即满面狰狞朝它扑过来。

阿红双眼一转,两只爪子抓紧了玉米,扑腾着翅膀往方恨水脑袋后头躲。

凝秋一下子扑到了方恨水身上,两手还在她后头抓啊抓的。方恨水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俩可消停点儿。”

听着方恨水出口劝解,凝秋也不是真要把阿红炖了,便将那半颗玉米粒弹了回去,正中阿红屁股。

阿红正欢快地往窗外飞,一不留神屁股挨了打,双目似火地转过头来,一个俯冲便往凝秋脸上扑。凝秋轻巧闪了过去,阿红侧停在半空又朝她喷了一口玉米,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屋外头飞去。

凝秋落了满头的玉米屑,早气得抓狂了,目眦欲裂地跑去追赶阿红。

方恨水无奈地笑了笑,从信筒里取出信条,平摊开了放到盆子里,又从怀中掏出药水淋在上面,最后架了火盆子烤了片刻。原本白花花的一张纸上逐渐显出了字迹。

待那淡红色的字一个个映入眼帘,方恨水面色微微一变。沉思半晌,她转头看了一眼烧得正旺的火盆子,漫不经心般地将手中纸条扔了进去。

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痕迹。

“楚空。”

空寂的房间瞬间出现一个黑影,楚空低着头站在她身侧。

“去把冯桑叫过来。”

不多时,冯桑跟着楚空到了西厢,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的叶仲陵。

楚空将他们带到厢房外便退了出去,围着厢房周围巡视了一圈,最后如同金身罗汉般守在门口。

冯桑躬身行了礼之后进了房,叶仲陵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最后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方恨水,马上又移开了目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方恨水见他那副模样便觉得好笑,伸手招呼他:“在门口杵着干什么!进来。”

叶仲陵的目光东躲西藏了一会儿,最后偏着脑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跟在冯桑身后。

待楚空从外面将门关上,方恨水开门见山道:“前六科给事中孙承寄大人,被锦衣卫困于扬州。你们即刻赶往扬州,护送孙大人上京。”

叶仲陵闻言不由在眉心打了个结:“锦衣卫?怎么回事?”

原来靖王赵岑的小舅子,也就是祁国公的小儿子文式冲,在云南仗着国公世子的权势,鱼肉百姓,欺压良民。光是棍棒打死的乞丐都有二十几人,还强抢了民女人妇十数名。百姓苦不堪言。孙大人去年才告老还乡,数月前听闻身在云南的侄子要娶亲,本欲前往,谁知后来侄子一家都跑到镇州投奔他。说是侄子要娶的那个姑娘被文式冲给强抢了回去,文式冲还扬言要喊人砸了他全家。

孙承寄当了大半辈子的六科给事中,先帝在世时遇到民生问题就时常问问他的建议。明德皇帝继位后,多少次要颁布出格的条例,都被孙承寄给驳回了。是以朝野上下对这位孙大人都还算敬重。

孙承寄本人也养就了一副愤青的性子,遇事凡有不平便爱横插一脚。何况此次受了委屈的还是他的表侄子,他当下便拍案而起,愤然从镇州出发要上京去告御状。

岂料出发没多久,才到扬州呢,就被锦衣卫给截住了。说是因为要查一件棘手的案子,大约是关系到朝中党派之争,不允许孙承寄出城,还派人强行要将孙承寄送回镇州老家。孙承寄便坐地不起,死活不肯折返回去。如此僵持了已有两日。

方恨水嘱咐道:“你们记住,在不起冲突的前提下,一定要将孙大人安全送至京城。而且,你们谁都不要掺合,告御状这件事绝不能由你们代劳,只能让孙大人亲口向皇上陈述事情原委。”若是千策府的人给皇帝递折子,那么只等郑贵妃的耳边风一吹,太子便会引火上身,被祁国公反咬一口也极有可能。

但若是由孙承寄去告,一来哪怕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皇帝也不好过于偏袒;二来孙承寄在朝中也算颇有威望,故交也不少,此事一旦揭发,千夫所指,祁国公的地位岌岌可危,其女婿靖王的日子也就不会好过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风口浪尖儿借此事打压靖王,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

冯桑和叶仲陵领命而去,出门正遇上拎着阿红回来的凝秋。

凝秋看见他们只稍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边走边嘀咕:“今儿是怎么了?连叶仲陵都严肃起来了……”

方恨水从她手里接过不断扑腾着翅膀的阿红,漫不经心道:“京城要出事了。”

凝秋猛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看她:“要出什么事?”

方恨水替阿红舒展了翅膀上的羽毛,将阿红举在半空,转来转去地看了看,方才笑着道:“三王入京……好戏,要开场了。”

正午刚过,方恨水寻到了二月住的音庐。

方恨水推门而入的时候,二月正在外间泡一壶茶,满室充盈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柔嫩碧绿的茶叶躺在青瓷茶壶里,一旁摆放的两只茶杯里逐渐被灌满清明透亮的茶汤,那茶香便一丝丝一缕缕地钻了出来,如同山里的妖精似的勾人魂魄。

“清明前新摘的碧螺春,清明后新取的荷叶露。新火试新茶,来试试吧。”二月斟了七八分满的茶汤,执起其中一杯,对方恨水笑了笑。

方恨水望着他,忽地弯了唇角,眼里却莫名的湿润,“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二月眉眼一弯:“不早,是盟主告诉我的。”

“子归……”

二月放下茶盏,屈指在她额上敲了一记,生生阻断了她后头的话,“新人新茶,旧事莫提。”

方恨水眼里含泪地端详了他片刻,方摸着额头破涕一笑道:“二月长得越发俊朗了,若是幼时玩伴在此,也怕要认不出来了。”

“唔,”二月浅浅抿了一小口茶,砸吧砸吧嘴,勾唇叹道:“我也觉得呢。”

方恨水捧起茶杯的手微微颤着,浅尝了一口,顿觉一股清香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头,飘进五脏六腑,冲刷了一切污浊。她脑中一片空白,手上一抖竟把那杯子摔了出去,杯盏碎裂,浅褐色的茶汤洒了一地。

二月见她这个样子,长叹一口气:“从前,泡茶之道,没人比他更精通。”他弯腰去将那些碎片捡起来,声音悠远道:“我记得,当初学泡茶一事,还是我好说歹说让你去求的他。说起来,我也算天赋异禀,将他的茶道学了十成十。”

方恨水看着他把碎片一一拾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又苦又涩。

“本来我不愿再重提旧事,但你来找我,除了旧事除了他,还有什么可聊的呢?我本不欲让你想起伤心往事,却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往事。便是我这从他那里学来的泡茶,你喝着也定不是滋味。怪我,无意中还是让你伤心了一回。”二月幽幽叹道。

方恨水伸手握住他捡着碎片的手,他一顿,侧头却见她眼中异样的柔光。

“告诉我,江沉的事。”

“唉,”二月直起身子,满面无奈:“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不是的。我是想问,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又为什么会来归元盟?裴祭清……又是什么人?”

“七年前路遇山匪之时,我侥幸逃脱,此后便不愿再去想从前的事,只想好好过日子。所以……没有及时回来找你们。后来……”二月神色古怪地看了方恨水一眼,“后来,听闻坊间都流传说我被野兽叼走吃了,那时薛伯父还替我们一家子办了葬礼,我便索性没有告诉你们我还活着,免得你们还以为是诈尸。三年前正逢归元盟私底下在招揽人手,我瞧着好玩儿便来了。至于盟主,他没有告诉你么?据我所知,他和江沉曾经都是锦衣卫的千户,五年前江沉那件事情之后,他似乎想为江沉翻案,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自己离开了锦衣卫。”

“这么说……他果真不是江沉……”方恨水怔怔喃喃,双肩一下子垮了下来,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殆尽。

二月闻言脸色一变,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似是哭笑不得,又似是于心不忍。最后他不可思议般叹道:“你想什么呢?盟主怎么可能是江沉!”

方恨水抬眼看他,疑惑道:“难道你竟没有察觉?他们俩太像了。不论是给人的感觉,还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性子,甚至连他们身上的气味——”

二月又伸指在她额上一弹,欲言又止道:“怎么可能呢。”

方恨水呆愣地瞧着满面哀伤的二月,心头微苦。是啊,怎么可能呢。明明早就尘埃落定的事情,她却还是不相信要来再多此一举。怎么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呢——不过是她妄想罢了。

“这么说,裴祭清说的都是真的?”方恨水犹不肯相信江沉已死的事实。

“嗯?”二月不解。

“他说,”她深呼吸了一下,“江沉死了。”

二月眉一蹙,舔了舔唇角,看着她沉痛的双眼,万千思绪都搅在了一块。“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节哀罢。”顿了顿,他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小婉,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恨他么?”

“恨?”方恨水缓缓笑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自他八岁进府,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任何话,即使是奶娘也没能听到他叫她一声,可是他却会那样温柔地唤我的名字;练武时受了伤,被我爹爹罚禁闭罚不许吃饭,哪怕饿得抽筋冷得思维麻木,他都一声不吭,可是只要我掉一滴眼泪,他就会急得大吼大叫;别人骂他一句,他二话不说就能把人打得半死不活,我骑在他头上拔他头发敲他脑袋,他还能转过头来对着我笑;执行任务的时候经过苏州,他就远远地躲在院子外头瞧我一眼,从来也不肯进房来见我,我问为什么,他说手里有血怕脏了我……”她越说声音越喑哑,直到再说不下去。

二月递给她一张手帕,想劝慰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话。

“他从来记不得自己的生辰,却总要在我生辰的前十天开始准备庆祝,要整个薛府见不到一件我不喜欢的物件才算完;他练武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在旁边看着,跟他过招也没关系,可是只要我站在离他十丈远的地方,他手里的长戟就挥不出去,就是闭着眼也会拿不住剑……”

“自从他满了十岁的那天起,每日五更天起床读书练武,白日里随着爹爹去校场练兵,夜里便是再累也必然要来见我一面。他拼了命地学武术学兵法,瞒着我们去锦衣卫,去升官去赚钱,只是为了能配得上我薛家小姐的身份……”

“他那么怕我见到血,可是偏要为了我去做锦衣卫,为了我去杀人去见血……宁愿脏了他自己也不愿意让我看到一丝罪恶……”

“便是这样一个人,”方恨水哽咽着,下意识捏住了右手手腕,眼底涌出两行清泪,“你要我怎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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