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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流觞 第一章1(1 / 1)

他微睁开眼,满眼皆是白色,然后,他昏了过去。

仿佛天地初开以来最初的温暖,缓缓地流向四肢百骸,无论何时也从未让他感到如此温暖舒适,他似乎能感觉到周身已经凝冻了的血又开始流动,他又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模模糊糊中,他看见了一堆篝火,在白色的天地间有一堆篝火火苗就在身边蹿跺,咯吧咯吧的声响伴随着火苗一闪一闪地跳突,望着淡淡的赤色,浑身的血不住都往头上涌了上来,他又昏了过去,模糊间他看见有个人影迅速向自己走来,那人影有几分熟悉。

周身一片黑暗,无边的寒冷向他涌来、将他围住,想要将他淹没,他使劲蜷缩着、躲闪着、退避着,想要离那黑暗远些,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挪动着身子向着那一星点的温暖靠近,那怕微微的的暖意也让他舒服,让他安心。

然后,他醒了过来。

一只秀气的手将他的头揽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较为粗糙的手拿着一只葫芦向他嘴里灌着,粗糙的葫芦嘴微一沾唇,一股极不舒服的难明味道便涌了过来,还没反映上来,一股浓烈的液体便直接钻进了他的口中,舌尖瞬间已经麻木难忍,液体顺着喉直冲了下去,酒劲上涌,猛烈地劲头如火烧火燎一般直入心肺直上天灵,五脏六腑好似被翻转一般,天旋地转,再也忍不住翻身起来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他已好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多是干呕,他在地上猛烈呕吐着、蜷缩着,痛苦难言,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孤独,可怜,狼狈,呕吐物在嘴边垂着,拉出一根细线。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喘过一口气,双手撑着颤巍巍坐起身来,眼中竟是金星直冒,四周天地旋转反复,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跌进了那个之前支撑他的怀抱。他虚弱的躺在那里,微微喘息着,身体已经逐渐暖和起来,冰冷的四肢开始有些温度,麻木的肢体也可以微微动弹了。

微微睁开的眼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一个男人正拿着刚才喂自己的葫芦仰头饮着,身上披着一件灰白色的大氅,背上负着一支浑体黑色的剑,不住往火堆里添些枯枝干柴,火苗一动一跃仿佛就在他的脸上,他向他瞥了一眼,虽然只是眼帘微嗒的一眼他仿佛在其中看见了星海,明亮至极,比之身边的火焰更是璀璨辉煌。抱着他的是一个女子,眉眼清丽,眼中有着深深的怜惜和慈善以及永远也掩藏不住、掩盖不了的俏皮,一绺头发垂下来在他的脸畔,有些痒。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一切都是浓郁的黑色,就像极西的万里雪原似乎从来也未有化开过。

他闭上了眼,身边传来一声叹息,随即一件极厚的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抱得更紧了些,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爬上了他的心头鼻尖,冰凉的泪水顺着颊流下来,他微微缩了下便睡了过去。

这是一个土丘,准确的说是一个雪丘,完全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的小丘,不是山土,是尸体,是一个村子三百余户的尸体,皑皑白雪下全是尸体。

所有的人都死了,白雪一点一点将尸体覆盖。

除了他,他正跪在这个雪坟之前。

谢明渊背上的剑正被他抓在手中,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如霜如雪,之前一直不离手的酒葫芦早已被他挂在腰间藏在大氅之下,眉眼间泛着寒意。饶是他早就已经见惯了生死,此时也是愤怒之极,屠村灭门断子绝户,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一念至此握着剑的手将剑几要捏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他紧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要宁在一块了,嚯地转过身去望着茫茫天地。

旁边的女子看着丈夫的模样怎能不解他心中所想,她亦是怒火满腔但瞅见那跪在坟前的孩子弱小的身影,不忍与怜惜却是占了多数。

他直直地挺着背跪在坟前,弱小的身影有些孤独,就像坟前的木板一般,他始终低垂着头,,头发遮在额前,无人知道他看得见他的脸。

她终是忍不住上前屈膝蹲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他如一块冰石直直地向她怀中倒去,双眼紧闭,触手所及一片冰凉。她不由得苦笑,眼中的担忧更深许多,抱着他望向谢明渊,谢明渊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交给她将他背着转身走去,她拿着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愈积愈厚的雪丘转身向着谢明渊追去。

此时雪花如毛,朔风呼啸,数息间便将他们的脚印掩埋,只留下远处那个愈来愈小的雪丘。

转眼间,天地苍茫一色,辽阔如海,无波无涛。

远处,一堆雪丘之旁,立着七八人,铁衣铁甲铁盔铁刀,俱是如墨一般的黑色,连光亮也不敢接近,黑色的面甲上只留这两只深不见底的黑洞,比盔甲更深、比黑夜更冷,没有人看的出他们的表情,他们是幽灵的战士、死神的奴仆,所过之处尸体成山、血水成海,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在百姓口口相传之中,他们来自冥山,是死神的卫士,是地狱最深处的幽灵恶鬼。

他们,代表着死神。

他们像一尊尊雕塑一般比之的站在积雪之中,那怕厚厚的雪已经在面甲上凝成了一层薄冰地上的雪已经堆积到他们的膝盖。

看着远方的人影远远离去,站在最前面的人眼中掠过一丝红芒,铁靴微动,几匹战马如幽灵一般从远处飞驰而来。骏马如飞,长鬃飘扬,天地一色的地方突兀地出现几点墨黑,铁蹄踏在地上竟未有任何足迹,不知这究竟是神马还是死神幽灵之骥。

他看着坐在黑暗中的人将手中的瓷杯紧紧地攥着,优美华丽的杯纹上隐约有了几丝裂纹,看着那人明显仍在盛怒之中。

屋中弥漫着炉中飘起的青烟,紫檀得香味让人微微有些晕倦,如豆的灯火闪烁间,屋中的一切,模糊起来。

竟让人喘不过气来。

屋外狂风呼啸。

来到此处才不过二三刻,但冰冷的杀意却让自己感到犹如在尸山血海血海中厮杀了数十年,背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本就厚重的铁甲完全压在身上此时让他更添狼狈,只得死死地趴在地上,熟悉的长刀就在身畔,那是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刀啊,自己却不敢微微动一下。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满屋都是他恐惧的意味,沉重喘息。

忽的一下,周身的压力如雨过天晴一般瞬间消失无踪,又一层汗从身上涌了出来,他松了口气,依然静静趴在地上,汗珠落在地上晕开。

黑暗中的人已经放开了手中紧握的杯盏,拿在手里把玩着,若有若无的瞥着杯上的裂纹。

“出去罢”。

他用力站了起来,两腿笔直,上身依然躬着,缓缓退了出去。方出门口他便跌坐靠在了廊间的柱石上大口大喘息着,方才的他几乎站不起身来,双腿好似已石化了一般不听使唤,微微颤动。

“轰”,身后一声雷鸣他一个哆嗦差点趴在了地上,雷鸣电闪,随即噼噼啪啪的雨点落了下来,暴雨如倾,黑夜翻卷,忽的,他翻起背后的斗篷盖在头上,又一个焦雷在他的头上炸裂,暴雨更凶。

转眼,他已经消失在墨色中。

电光将屋外照的亮若白昼,依然有一片黑色将他包裹着,即使是雷电也撕扯不开。

他的嘴边有着一丝难明的笑意,雷鸣过后黑色将他重新淹没,只留下了桌上的杯盏,又一次电光豁然将天地照亮,杯盏上满布裂痕,好似下一刻它便会化成粉末。

武灵秀望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尽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满眼的怜惜。孩子双眼紧闭着,脸色苍白,连唇也是白色的,不知是之前抿的太重还是咬得太深或者身体极度虚弱。

武家是医术大家,她自也知晓医术,抑或比这满青山城的名医郎中更加高明,那日初见,她便瞧出这孩子自幼体弱,定是幼年多有变故,但虽是体质虚弱,也不致这几多天来昏迷不醒,脉象早已平稳,呼吸平稳,体内经络脏腑也未见异常。

多是心病罢了,武灵秀心中如是想着,不由得叹息着。不由得想到这孩子的身世,如此年幼便遭次大变,眼中怜色更重,情到深处,也有几分心疼。

小小孩童遇上这番惨事哪能接受,那怕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也咬牙不忍。

可是,终是要醒来的。

终是要醒来的。

武灵秀不忍再在他身边呆着,起身走出了那间屋子,,屋外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过来,照在他脸上,在屋门刚要关闭的那瞬,他的眼睛动了一下,仍是没有醒来。

屋外已是黄昏时候,落日照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枯槁槁干瘪瘪的枣树像似融金铸成一般华丽璀璨金光闪闪,有两个孩童此时正在树下玩耍,余晖照在他们的脸上一片明亮。

她轻轻长呼呼一口。这俩孩子以前不也像他一样么,只是年龄要更小得多,时间匆匆,更易忘却。数年时间呼呼而过,当年哭着闹着的孩童已经顽皮不堪,她和丈夫该是庆幸还是惋惜呢,他们的父母此时看见这样的情景该是怎样的情怀呢,武灵秀心中默默想着。

落日的余晖已经从老树身上掠了过去照在屋顶,数息间只能在青山城城后的青山上看到些许晖阳,犹如垂垂老人,暮暮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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