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铁树林后,谢艺没有回寝室,而是去了寻梦广场,下午的寻梦广场,就像是阳江的雨来临的前奏——安安静静。
谢艺找到那棵在军训期间被三班的同学用来放随身物的树,坐在了旁边,看向教官们曾经走下来的阶梯,谢艺想起,那时在上面停留的他们。
“脚板只能够留三分之一在梯子上,如果我发现谁的脚板不符合要求,就集体加站,谁要是乱动,也要加站。”
“多加三分钟!”
“多加三分钟!”
……
谢艺在队伍之外听到教官的指令,在树荫下看着他们的背影,尽管当初她也有经历这些,可是站在一个见证者的角度,谢艺感觉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
那种感觉,不是她当初在军训队伍中能够体验到的。
谢艺知道,军训是辛苦的。
曾经,她那么倔强地将教官们的训练当成一种恶意的中伤,迫使自己为了抵抗这种中伤而“顽强”地坚持下去。
那时的阳江,总是烈日当头,使得她每次下训回寝室的时候,都要照一下镜子,有时还会调侃谈露:“你得赶快记住我这张脸,不然的话,你以后就认不出我了嘞……”
想到谈露的时候,谢艺轻轻一笑,想起了和谈露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谢艺的家离三环仙院不是很远,所以开学时,谢艺下午才来报到,而谈露上午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关事宜,待在下面看电视剧。
因为带着床上用品而没有多余的手来开门,谢艺用脚敲了敲宿舍的门。
“谢谢。”
“不用谢。”
而尴尬的事情总是像排队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
谢艺有计划地下楼去买生活用品,却把钥匙放在了桌上,然后,她又不好意思地敲了敲门,带着愧疚但又不得不面对的神情……
可能是因为彼此还不是很熟,所以谢艺总是表现得很“胆小”,而两次的开门,让谢艺记住了这个室友,还有谈露开门时摇得很有节奏感的短发。
这么想来,谢艺不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心想:竟然也已经过去两年了,初见三环仙院的充满朝气的马尾也变成了稳重利落的短发。
谢艺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加蓝西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广场楼梯方向走了下来。
谢艺没有打招呼,只是那么静静地看向加蓝西,那么,静静地。
加蓝西走到谢艺面前的时候,笑出了声。谢艺一脸茫然。
“你知道吗?谢小妹,”加蓝西微微一笑,说,“就是因为你的这个表情,害得我形象尽失。”
“什么嘞?”谢艺被弄得一头雾水,问。
加蓝西坐到谢艺的旁边,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次来我寝室查寝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干自己的事,没有和你说什么话,当然,我也不知道你和我的室友在说些什么。”
“貌似是有那么一丢丢印象嘞……”
“我怕有点尴尬,如果我不理你的话,你可能觉得你这个班助当得很不称职。”加蓝西把书放到一边,故意把封面放在靠近草地的那面。
“然后你就干脆提前了洗澡的时间嘞……”谢艺想起当时加蓝西“讨嫌”的模样,还真是——唉!
“原来你还记得啊?”加蓝西很惊讶,她以为,会记住这些小事的,只有傻傻的自己,而已。
“我记得嘞,我每次到你寝室去的时候,你永远……”谢艺“痛苦”般地摇摇头,说,“堵在门口洗衣服,那一次,我去你寝室,你倒好,洗完衣服就直接收拾东西去洗澡了,我就在那里盯着你,看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嘞……”
“我也没有办法啊,而且你知道吗?当时好尴尬的,你就站在那个寝室中间,我真的好想绕到你后面去取衣服,可是呢,”加蓝西忍不住笑了出来,“某人一直没动,我就硬着头皮从你身边绕了过去,然后又回来……”
“原来你当时还是知道我在那里的啊,那你为什么躲着我?”谢艺有点坏坏地弹了弹加蓝西的耳朵,一脸嫌弃,“害得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多余的空间,我还以为我被嫌弃了嘞……”
“你那么一个人站在那里,我怎么可能看不到?”加蓝西低下了头,说,“只是当时,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你而已。”
谢艺愣了一下,说:“然后,你就让我东南西北地乱扯,扯到你出来为止嘞?”
“不会吧?”加蓝西好奇地抬起头,问,“你不会这么无聊吧?”
谢艺咬着嘴唇,一脸憋屈的样子让加蓝西觉得,眼前的这个学姐,真像一个小妹——
“我是第一次当班助嘞,所以在那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还是想尽我的努力为你们做些事情,”谢艺的眼神暗了下来,说,“而且,那个晚上,我的确是有话对你讲的,所以,就……”
“对我讲?”加蓝西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就说嘛,你交代个事情怎么要这么久呢……”
“我都洗完衣服洗完澡了,你都还没有讲完,然后我又开始刷牙洗脸的时候,你还是没有讲完,害得我突然感觉周围好安静,偷偷看了你们一眼,”加蓝西轻轻一笑,双手撑着地面,说,“谁知道你们都一个个地杵在那里看着我,害得我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就像刚才那样。”
“不过你为什么那么怕见到我?我看起来很凶吗?”谢艺问,很认真的样子。
“不是,”加蓝西看向寻梦广场的地面,说,“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学姐的话,我不会躲着你。”
“那到底是为什么?”谢艺追问,她突然很想知道没有跟自己提过什么意见的“孩子”当初对自己的想法。
“因为,”加蓝西想了想,说,“因为心得。”
“心得,有什么问题吗?”谢艺还是没有搞清楚加蓝西的用意,问。
“你还记得吗?刘逼学长发火的那个早上。”加蓝西看向谢艺,说。
“心得不是让你们来发泄情绪的。”
“你们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被突然提起,谢艺真不希望想起那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