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最后的记忆只是在烈日下不断奔跑而已,挪到床边,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他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一日的功夫竟这么快就过去,被柯尔特操练了一天,除了浑身乏力之外,一股绞腹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元昊本打算叫上季布一起,见他睡的这么踏实,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去楼下寻食。
也许是时候晚了,用餐的地方并没有太多人,这也是元昊希望的,站在点餐的机器前面,元昊犹豫了一下,“一,二,三!”他实在是太饿了,居然把三种类型的餐点全部选了一遍,虽然自己只能使用最低身价的食物,但是这些鸡鸭鱼肉,谷物蛋糕,甜点冰饮已经是极为奢华的了,元昊朝旁边的高价位机器看了一眼,不禁在想最低身价的食物都已经如此丰富了,那么那些高价位的食物又会是什么样的呢。饥肠辘辘的他看着满满一桌的食物,此刻已经顾不上吃饭的优雅,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往嘴巴里送。
“呵,原来医生都是这么吃饭的!”
突然从身边传来的声音,害得元昊一口噎住,从手边拿起一杯饮料灌了几口才缓过来。
“黄泉?”元昊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又找了面纸把嘴巴擦了擦,“你也是来吃晚饭的么?”
“今天的训练,柯尔特都跟我说了!”黄泉从食物里挑出一盒薯块。
“哦,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你们可太差劲了,没跑一会儿就累晕过去了!”黄泉把薯块丢进嘴里,一脸瞧不起的样子。
“不是的,当时……”元昊想要反驳,却看见黄泉身后冒出的脑袋与他一道回应起来。
“才不是呢!”躲在黄泉身后的不出意料正是夏美,“元昊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能坚持那么久,我第一次在柯尔特那训练,没跑一会儿就昏过去了,到底还是男孩子嘛,再说要不是因为杰罗姆,我们也不用跑那么久!”夏美嘟着嘴一幅生气的样子,一边把元昊桌上吃的东西往嘴巴里塞,果然是女孩子,只要不高兴了就喜欢吃东西。
“杰罗姆的麦田守望者?!”柯尔特既然对黄泉说了,自然也把杰罗姆来的事情也会告诉黄泉的,“自从柯尔特和我脱离了神户之后,神户集团的人手都交由杰罗姆来训练,柯尔特的训练方式至多只是严格罢了,而杰罗姆的训练方式却是近乎残忍的,利用麦田守望者的监视,神户手下的那帮人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只要稍有松懈就会遭到稻草人的袭击,也正是因为这样,神户手下的那帮人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那你呢?”元昊反而质问起黄泉来,“你不也曾经是神户手下的人吗?”
元昊问完之后才自觉到他问了一个很失礼的问题。
黄泉摸着下巴,仿佛并不介意,“我六岁就在这里了,神户挖掘了我影魂的潜能,让柯尔特培养训练我,当时的我觉得神户是一个非常慈祥的人,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和善充满了温暖,但是随着我一点点的长大,我发现神户对我的照顾是充满了目的的,他只是希望我成为帮助他维持监狱秩序的一个棋子而已,我不想再受他的摆布,所以我选择脱离他的集团,这其中自然是有很多困难的,就像杰罗姆那样对神户忠心耿耿的随从,一度把我视为叛徒。但是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必须击败神户,我一定要晋升到更高一级的监狱去!”
夏美和元昊都愣住了,元昊只是随口一问,竟没有想到引发黄泉这么肺腑的言论,夏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没有听黄泉说过自己过去的这些事情。
“恩!”黄泉从刚才的思绪中回神过来,“真是的,居然和你们说了这么多!”黄泉觉得有些尴尬了,指了指另一侧聚集的人群,“哪儿怎么围了那么多人!”黄泉有意分散夏美和元昊的注意力。
“嘿,又有人要和李清打赌了!”从元昊他们身边走过的人群这么说道。
“我们去看看吧,是李清耶!”夏美突然变得很兴奋。
“看什么?”元昊好奇的问道。
不等元昊问完,夏美已经拉着元昊和黄泉跑了过去,旁人见到是黄泉都纷纷让开,给他们留了条通行的窄道。
“他们在干什么?”元昊小声的问道。
夏美指了指前方桌子上左边的那个人,“左边那个人,叫李清!”
黄泉所说的那人,是个女孩子,和成熟味道的夏美不同,李清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孩,看上去年纪只有十一二岁,个头不高,坐在椅子上两脚都不能着地,整个人也都是小小的。
“这个孩子是我们这里的赌神,没人能赢得过她!”夏美望着李清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李清也正好朝她看过去,冲她露出稚嫩的笑容。
“没人能赢过她?”元昊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就算是运气再怎么好吧,哪有人真是逢赌必赢的呢!
黄泉指了指李清的身后,“看见他的影魂了么?”
元昊朝着黄泉手指的方向吃力的虚着眼,隐约之间似乎是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恩!”那个虚影虽然模糊,却有一样东西元昊看的清楚,那就是影子手上托着的一个天平一样的东西。
李清的影魂胜负师,实体化形态为一个手持天平的影子,天平上放置两人的赌注,一旦赌约形成,双方便不能脱离。
“与李清打赌,赌注只有一样,那就是绝对的服从,输者要成为对李清绝对服从的奴隶!”
“这算什么赌注?”元昊吃惊的问道。
“在B级牢狱里,没有金银钱财的概念,能够作为赌注的东西只有这些而已,你看李清身后的那些人!”
元昊看见李清身后跟着两个形似傀儡一样的男人,面无血色,像是没有意识的木偶。
“他们都是之前和李清打赌输了的人,现在都成为了他的傀儡!”
“既然这样,如果赢了他能得到什么?”既然与李清打赌的代价这么高,那么赢了的话也应该能够获得等价的收获吧。
“李清的胜负师可以完成所有的愿望!”
“所有的愿望?”元昊惊讶的喊出声,引得周围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是的!”黄泉看着元昊,“包括,离开这里!”
“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嘛?”元昊以为这里的人早就被牢狱里囚禁的生活所麻痹,没想到他们还是向往着自由的。
“你看李清后面那些人!”黄泉指了指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傀儡,“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有着自己安定的生活,父母,妻子,儿女,朋友等,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牵挂,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也想要离开这里!”
这就是监狱生活吧,长时间的禁锢不断的蚕食着他们生活的意志,他们宁愿将自己的一切押在这样一场游走于刀刃上的博弈之中,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灵魂被牢狱的枷锁永远的束缚。
李清稚嫩的脸上透露出一丝老成与干练,他的身后是那些曾经输给他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听从他使唤的傀儡,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即将成为这些傀儡中的一员。
与李清赌博的方式很特别,不是利用卡牌或者其他常见的博弈,规则总是不断变化的,而这一次他们决定赌博的方式是——叠硬币!
将一枚硬币叠在另一枚硬币上,不断叠加,只要誰最后叠加的那一次导致整个硬币塔倒下,则算输。
规则十分简单,但是在这极简单的规则背后却有极大的风险。如果说是赌牌,或许还能考验一下双方的计算能力。但是叠硬币,却需要拥有极佳的平衡感与手感甚至于要寄托于运气的成分,而且比赛的规则中没有给定一次叠加的数量,这就使得先后手的顺序十分重要。
“既然是你主动要求与我打赌,那么就让你先来吧!”李清朝对面的人摆了摆手,让他先放置硬币。
那人觉得得了先机,拿起七八枚硬币,在手上垒成一个小圆柱,放在了桌上。
“你也太保守了吧!”到了李清的回合,他居然从旁边装着硬币的篓子里直接掏出了一大把,在手里垒好之后,毫不犹豫的垛在之前的那叠硬币上面。
刚刚放下的时候,硬币已经显得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才静止下来。
李清这么大手笔的叠过之后,现在硬币的高度已经有一个水杯那么高了,周围的人都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弄出些风吹草动的把这叠硬币给吹落了。
这一回合又轮到李清的挑战者放置硬币了,因为现在的硬币已经有了一些高度,那人不敢再一次放太多,只取了一个,异常谨慎的将手靠近桌上的硬币,屏住呼吸极缓慢地将硬币放了下去。
“呼!”待硬币稳定之后,那人才深深的呼了口气,得意的看向李清。
然而李清依旧是面不改色,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又从篮子里拿出了数量众多的硬币在手里码好,沉着冷静的将这些硬币,安稳的放在了所有堆叠好的硬币塔上,这一次因为堆叠的高度加高,又承受了数量众多的硬币,硬币塔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了,这微微的晃动叫周围的人都提心吊胆,就像是自己在参与这场博弈一样。
“好了,到你了!”李清悠哉的朝对面的说道。
那个人现在已经紧张的满头大汗,浑身发抖,以硬币塔现在的高度来看,就算不去碰他都有可能随时坍塌,更不用说再往上增加硬币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快一点!”李清突然加重了语气。
那人朝李清看了一眼,眼神很快就被李清身后那些曾经输给他变作傀儡的人吸引了过去。如果输了他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成为服从李清的傀儡,他现在才感到后悔,一定是在牢狱里安逸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居然会想找李清挑战,在生死一线之间,他终于能够感受到这种活着的快感了吧。
“快一点!”李清再一次大声的叫喊道。
那人手里拿着一枚硬币,但是迟迟无法放下,他的手,他的身子已经抖动的无法控制了,“啊!”随着一声惨叫,那人竟然昏倒过去。
“切,真是没用,居然被吓晕过去了!”李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个子不高,双脚落地之后,胸口已经靠在桌面的地方,果然是一个小孩子,“既然你没有放下硬币,就算你弃权了,弃权等同于输,所以……”
李清身后那个拿着天平的黑影上勾出两股白色的青烟,钻入昏倒在地那人的口鼻中,一阵搅动之后,从他的口鼻里拉扯出一段红色的痕迹,带回黑影手上的天平里。
“真是活该!”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
李清抬起头看见人群中的黄泉,“黄泉,要不要和我也赌一把!”李清一脸坏笑的看着黄泉。
黄泉故意避开李清的眼神,不屑的回道,“如果是光明正大的比试的话,我倒是愿意奉陪!”说完黄泉便转身离开,夏美和元昊匆忙跟在黄泉身后。
“嘿,那孩子可真厉害,面对那种情况居然还能那么冷静!”元昊话中对于李清颇有赞许的意思。
“她当然不会紧张了,又不会输,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也就只有她能做的出!”
“把戏?”元昊诧异的追问。
“你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傻,她刚才作弊了你都没有看出来吗?”
“作弊?”夏美愣了一下,“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元昊也是一脸的茫然,在那样的规则下,李清要如何作弊呢。
“那些硬币的正反面早就抹上了粘着剂,不管堆叠的多高都是不会倒下来的!”
“真的嘛?”元昊惊讶的喊道,“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黄泉把元昊的头转到后面,看着刚才李清与人比试的地方,元昊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比试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灯光的边角,再加上现在是晚上,透明的粘着剂本来就难以让人察觉,而且硬币堆叠之后正方面相互覆盖也就更加看不到了。
“可是,他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作弊,要是被人察觉到她作弊的话,就算是她输了呀!”
“但是只要不被发现作弊的话,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赢得比试了!那些他身后的傀儡们,也替他做了很好的掩护,将周围的人隔开了一点距离。
“可是和他比试的那个人不会察觉么,他拿着硬币的话应该是有感觉得啊!”
“你没看刚才那人已经紧张成什么样了么,而且一开始的时候李清让他先手,就是让他放松警惕的,他早就料到这个人会因为压力过大,过度紧张而放弃比赛的。”
黄泉觉得眼前的这两个家伙太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元昊回到住处,看见而屋子里的季布拿着之前买的一些储备食物狼吞虎咽着,“你可回来了!”季布看了一眼元昊,又低着头把手里的面包塞了一大口。
“恩,刚才见你睡的熟,就没有叫醒你!”
“你去哪儿了,吃饭也吃的太久了吧!”
元昊把刚才在餐厅哪里看见李清和人赌博的事情告诉了元昊,还把黄泉告诉自己的李清出老千的事情也一并说给他听。
对此季布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李清啊,居然有人那么傻还要跟他打赌么!”
“可是他作弊了呀!”元昊有些愤愤,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情。
“又没被发现,没被发现怎么能算作弊呢!”季布的说法居然和黄泉出奇的一致,“好啦好啦,不要想这些事了,跟我们又没关系,你还是想想看明天那个大叔会怎么折磨我们吧!”
季布只有在没人旁人的情况下,才敢称呼柯尔特是大叔,比起李清的事情,他更在乎的是明天还要去接受柯尔特的训练,一想到这里,季布就情不自禁的要埋怨元昊了,“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要自找麻烦,我们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就好了,还要折磨自己做什么?”
季布的这种想法是元昊最不能接受的,他要离开这里,绝不会被这座牢狱所妥协,首先他就必须让自己变强。
而季布呢,说起来也奇怪,他如果真的觉得不想这么做,大可以直接拒绝的,可是依然陪着元昊一起训练着,这与他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或许季布的心里也是有那种期盼,那种与元昊内心相同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