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遇到那么晦气的事情，陆璐的心情就不怎么高涨。
她在一家中小型公司上班，大学毕业后做的网页美工这一块儿。专业技能不算太强，但也能应付。
李景浩跟她是大学的恋人，毕业了不是异地恋也不用面临分手，甚至还在同一家公司。
陆璐以为两人能够结婚的，没想到人家转脸就勾搭上了大老板的千金，迫不及待地要做乘龙快婿，她可不就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可怜虫。
“陆璐，‘爱玩乐’那个网站的客户只给一周的时间，还要留时间给开发和测试组，明天早上把需要的图片发给我！”她还没坐下来，项目经理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抱着一叠合约要求给她。
陆璐看着桌子上堆得厚厚的纸张，就感到头痛。
“小鹿，这也太狠了吧？经理要往死里整你啊，那个网站是个大工程，你今晚绝对要通宵了。你是不是又遇到张菁菁了？”坐在旁边桌的魏颖凑了过来，低声替她打抱不平。
“大早上就看见她了，看样子我再次成功地让她给大老板上眼药了。我应该感激她还给我通宵的时间，如果今晚就交，或许我该考虑拎包走人的可能性了。”陆璐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张菁菁那种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魏颖和陆璐是大学舍友，然后又一起应聘上这家公司，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人家都说红颜祸水，这男人要是吃香起来，为他着迷的女人简直都化成妖魔鬼怪了。你说那位绿茶妹都已经把李景浩勾到手了，干嘛还总是争对你，她心里有病吧？”
魏颖替她抱屈，骂起张菁菁来，丝毫不嘴软。
陆璐一边快速把合约要求分门别类，一边还不忘回她：“也不能全怪她，再好的链子也拴不住想跑的狗！要不是李景浩不给她安全感，说不定她就能少折腾些。”
魏颖啧啧称叹：“你跟李景浩分手也好，明显他们俩才是一对！狗改不了吃屎，最后李景浩还是得摇着尾巴往绿茶妹身边凑！”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把李景浩和张菁菁讽刺了一顿。陆璐阴郁的心情，明显舒畅了不少。
“喂，菁菁啊，你到了吗？”隔着两排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现在是上班时间，最近任务重，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打电话的人却不晓得收敛，声音又尖又细，大半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又来了，婊婊一家亲！”魏颖轻哼了一声。
之前张菁菁、李景浩和她们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后来那两人好上了，张菁菁怕陆璐再动手抢回男人，所以就动用私权转走了，而且还是两人单独一个办公室。
但是凭借她的性格，每天不刺激陆璐，那心里绝对能长出疮来。所以就留了个“小狗腿”时时刻刻监视着陆璐的动静，就是现在打电话的余成霞。
“陆璐，客户刚发来的要求，整个网站要鲜亮颜色系列的，例如红色刺激眼球的那种。”余成霞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把资料放到她的桌上，嘴巴还不停地“嗯嗯啊啊”回答张菁菁的话。
她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又立刻停下了，满脸都是艳羡的表情：“什么？菁菁，大老板今天没给你任务？你就在办公室里看景浩长得有多帅？哈哈哈……”
余成霞笑得张狂，似乎看帅哥的是她自己一样。
陆璐抬头看了她一眼，余成霞显得更加得意了。
她扯着涂得血红的嘴唇笑了，那比常人高出不少的颧骨也抖动了起来，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歪瓜裂枣。
“你还真敢说啊，大老板还是留任务给你了。那就是吹着空调喝着咖啡，跟男朋友培养更深的感情。要无坚不摧……”余成霞还站在这里，语调扬高了显然专门让陆璐听的。
陆璐不理她，直接回头道：“阿姨，你拖吧。没事儿，她耳朵背听不到！”
余成霞这才跟着回头，就见打扫的阿姨拿着拖把就跟在她身后，显然她挡住过道了。
“你耳朵才背呢！”余成霞难堪地往旁边移了一步，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就踩着细高跟走了。
“没有，菁菁我没说你……”
余成霞的声音逐渐减小，一旁的魏颖早就按耐不住了，不屑地白了一眼：“空有一颗婊子的心，没有婊子的脸！”
***
“噼里啪啦”鼠标被按动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响起，其他人几乎都走光了。陆璐坐在这里，灯火通明，恐怕只有值班的保安跟她一起了。
软件公司里加班是常事儿，只不过今天或许是她倒霉，整个办公室里就她一人加班。原本魏颖还想留下来陪着她，被她给撵走了。
满屏的图片，抠图还是个细致活儿，偏偏这项动作很枯燥无趣，她的眼睛都快黏在一起了。灌了一大口咖啡，感觉那种焦糊的苦味在舌尖滑过，她皱了皱眉头。
忽然铃声响起，把她快要昏睡过去的神经惊醒，她抬眼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喂。”
陆璐的声音都是哑的，也不知道是困得，还是被咖啡给齁的。
“陆小姐，晚上好，我是甜心的凌医生。”
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好听，像是悠扬的小提琴在耳边滑过，甚至最后还带了几声笑意。
陆璐原本就有些不灵活的脑袋，听到这句话更是直接当机了。
甜心的凌医生？哪里冒出来的不要脸老男人，甜个鬼，她还心肝宝贝呢！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特殊服务，也不用跟我来角色扮演，要找甜美小护士的话请拨打120。”她的声音硬邦邦的，要不是现在没力气，她肯定有一箩筐的话骂死这大半夜扰民的。
凌言蹊愣了一下，嘴角处完美的笑意僵了一下，转而变成了哭笑不得。
他还在心底准备了好久的说辞，没想到陆璐直接把他当作拉皮条的了。
“陆小姐可真够健忘的，你昨天把我们诊所48万的新仪器玩儿坏了，这么快就丢到脑后，是遇到新欢了吗？那也请把上次玩儿坏的修理费报销一下，明天我会把全额账单，以及破损的仪器寄给你，麻烦给个地址。”
陆璐一听“48万”这几个字，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立刻就清醒了。
“等等，凌医生，等等！”她急切地喊道，似乎就怕他挂断了电话，差点破了音。
她轻咳了一声，连忙软下声音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加班，心情不太好。一时没想起来，那什么，您昨天不是跟我说替我向你们老板求情，减免一些费用的吗？毕竟我只是弄坏了其中一小部分，您把机器寄给我，我也没用处，最多拖去收废品的地方卖废铁。”
她干笑了两声，用最大的诚意说软话。
让陆璐跟人家干架，那完全没问题，当个男人用妥妥的，从来不晓得示弱是什么东西。不过如果是面对这种情况下，她恨不得拉着人家衣袖撒娇服软，只要不要她掏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凌医生，您真的得帮我。你看我在这里加班加点，今天还要通宵，公司只给我十块钱的晚饭钱补贴，天杀的剥削者。我什么时候能凑够那么多啊……”陆璐立刻趁热打铁，开始半真半假地哭诉起来。
“你今天要通宵？”凌言蹊皱了皱眉头，立刻抓起自己的风衣外套，换了皮鞋拿着车钥匙往地下车库走。
“这样吧，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面谈。把你们公司的地址报给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陆璐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要来她公司的，追债都追到她老巢来了。
“不用了吧？我这边很无聊的，就我一个人在，没人跟你聊天的。”她下意识地拒绝。
“我已经把车开出库了，地址。”凌言蹊的语气有些急促，而且还是不带商量的余地。
***
凌言蹊到的时候，陆璐整个人趴在桌上，眼镜腿跟她的人一样架得横七竖八，勉强睁着眼睛在抠图，动作十分机械化。
“吃点儿东西吧。”他脱掉了外套挂在椅背上，将手里的塑料盒递过去。
陆璐整个人一愣，她以为凌言蹊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
细想一下，她又释然了。这男人可真够小气的，为了追债也真是拼尽了老命，不到半小时就飞到她身边来了。
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捏着勺子，慢慢地舀着喝，皮蛋瘦肉粥，是她最爱的味道。右手还是放在鼠标上，一点点围绕着图片。
“78块钱一盒。”凌言蹊坐在她旁边，将小票拍在了桌子上。
“你没说要我掏钱啊！还有这哪里卖的粥，抢钱啊！”陆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吃得正香，立刻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似乎在考虑把这嘴里的这口粥吐回去的可能性。
“那你就专心吃饱再说。”
陆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嘀咕道：“任务太重，我说不定通宵之后都不一定搞完。”
她终于松开了鼠标，专心致志喝粥。没想到鼠标被凌言蹊抢了过去，接着她没抠完的图继续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