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灰音最喜欢的歌手是香港歌坛天后容祖儿,其中有一首她经常单曲循环的歌是《破相》。
“越笑越见疤痕
留了提示谁是极不幸
已不记得那些坏恋人
何以苦泪竟将这一面愁容划深”
这是林灰音最喜欢听的一句,前面她可能也没有意会到多少,可是最后一句,她却有深刻的体会。悲剧已经发生,哭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所以她自从知道爸爸去世后,就很少哭,就好像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哭泣,包括她的疤痕。
此时坐在岑逸安办公室里的林灰音,对自己脚上的伤却浑然不觉,她只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把岑逸安惹生气了,不然他怎么会一时瞪着自己,又一时连瞪都不再想瞪自己呢。
林灰音坐在舒服的大班椅上却感觉自己是如坐针毡,像是一个随时等待宣布被判刑的囚徒。林灰音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下一秒岑逸安就会让自己卷起被铺走人。
可是岑逸安却没有再说什么,就连刚刚那一句低叹都像是林灰音自己的幻觉。
岑逸安在衣架上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从里面掏出了一条灰黑色的手帕,金丝镶在手帕的边上,看起来是极高贵的。
他拿着手帕走紧套间里沾了点水,又走到了林灰音的面前,可是林灰音还是一直保持低着头的动作,就像雕塑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抬头。”岑逸安只是短短地说了两个字,可是这两个字带着的寒气,足以让灰音的心脏莫名害怕得跳动了上百次。
林灰音抬起了头,只看见脸上和身上一样到处是灰,看起来竟想是一个放学后到外面野了的孩子一样。
岑逸安把手伸到了林灰音的头发旁,却没有做下一步动作,他就在林灰音的头发上定住,就像下一个动作需要经过他深思熟虑一样。
过了一会儿,就连林灰音都感觉自己的颈部有点酸痛了,想要挪一下位置,可是岑逸安随之而来的动作却让林灰音再也不敢乱动。
他居然,撩起了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很温柔,林灰音于他而言就像小动物一样,他害怕惊吓到她。
林灰音前额的刘海都被岑逸安挽到了耳后,她那张白净却带着点灰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岑逸安望着这样的林灰音,居然呆住了,是真的呆住了。
林灰音看着岑逸安,以为是自己脸上的疤痕吓到了岑逸安,她惊慌得想要把头发重新拨回自己的脸上。
“别动。”岑逸安低沉又带着点命令的声音响起。
林灰音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机器人,听到了这句命令式的话语,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岑逸安知道林灰音在害怕什么,可是他真的很想解释,他刚才一瞬间的出神不是因为林灰音脸上的疤痕,是因为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了灰音的整一张脸。
虽然灰音的脸上不仅有两道蜿蜒的疤痕还带了一点灰,可是却丝毫不阻碍她的白净,白得将近透明,最近灰音一直在办公室里工作,更加没有接触过太阳,此时在灰的映衬之下,她是如此地白,就像世间万物唯她独尊一样。
岑逸安被惊艳到的却不是林灰音的白,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大小适中,像一汪清泉一样澄净,她的眼睛没有像往常人一样带有对各种东西的欲望,她的眼睛,是纯净的,是无暇的。
岑逸安欣赏过后,便开始用手帕帮灰音擦去脸上的灰尘,手指上的温度与林灰音脸上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林灰音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害怕。
“我,我吓到你了吗?”林灰音有点怯怯地问道。
岑逸安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心里现在却有成千上万个问号,到底为什么林灰音要为自己披上如此神秘的面纱,单纯因为她脸上的疤痕?为什么高芝欣在电话里会这样对待林灰音,还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为什么会在露台这么危险的地方发现林灰音,是有人有意为之吗?
可是他一句都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他无论问什么都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子单纯得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她不懂得谁对她有利谁对她又是有害的。
虽然岑逸安是这样想的,可是同样在担心的王美琪却不是。她只想快点知道林灰音为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她直觉是认为这件事和林玲是脱不了关系的。
王美琪在岑逸安的办公室外等了好一会儿,可是还是不见里头的两人有出来的念头,这让一肚子都是问号的她越来越焦灼。
好奇大于理性,她的手已经先于她的脑子,“嘭”,“嘭”,“岑总,我可以进来吗?”
第一次,王美琪在没有得到岑逸安的应允下自行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忽略掉此刻岑逸安在为林灰音擦脸,直接走到林灰音的身旁。
“灰音,你跟我说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林灰音被王美琪这时的架势给吓倒了,其实她也搞不清楚情况,让她说清楚她也是理不清道不明。
王美琪看着林灰音傻在那里发疯,一肚子的怒火升起,“我听同事说刚才是林玲和你去的复印室?你掉下去了,那她的人呢?”
林灰音终于听出了端倪,“刚刚,不是林玲姐喊你们救我的?”
“什么!”这回激动的不是王美琪,而是一直不说话的岑逸安。
所以,林玲是看见了林灰音掉下露台,却见死不救的,他们有深刻的预感,感觉到灰音会掉下去也绝对和林玲脱不了关系。
“岑总,其实自从林玲知道灰音失忆的事情后,就一直处处刁娜灰音,平常那些小事就算了!可是现在是关乎生命呀!”王美琪咬着牙,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岑逸安,她可不能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朋友处于险境。而且现在的灰音哪里是林玲那老狐狸的对手。
“她怎么会知道林灰音的事情?”岑逸安话一说出口,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好像猜出了什么,难道是她?他现在却无比期盼他的答案是错误的,如果真的是那个人……
林灰音整个人都蒙了,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在想,现在是不是应该撒个慌,自己和林玲的关系刚刚有缓和,如果现在闹僵了,林玲姐大概会更讨厌她了。
她正想开口的时候,脚上碰到了地面,传来了钻心的痛,她紧紧地皱眉,却忍着没有呼痛。
可是岑逸安却察觉到了灰音的不妥,“你的脚是不是很痛?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林灰音尝试活动一下自己的脚,脚踝处还是传来了阵阵刺痛,她只好点点头,同意去医院这个提议。
在岑逸安的帮助下,对,这个帮助就是又一次抱起了林灰音,灰音顺利地可以走出了设计部。可是这个帮助却也让林灰音感觉到困窘,因为他们去医院的时间刚刚好就是同事们吃午饭回到办公室的时间。
一时之间,电梯门打开,好几个刚休息完的同事迎面走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岑总会抱着林灰音?而且岑总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又再一次传到了正在赶通告的高芝欣的耳朵里。
正在化妆间补妆的高芝欣收到了林玲的信息,可是她却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不用再做什么了,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