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感觉脑子里混乱一片,一幅幅好像清晰又好像模糊的画面不断在脑中闪现。
一座路边临时搭成的草棚里,有两个孩子,十岁左右,跪在一具尸体面前,哭成了泪人,一边哭一边嘴里互相叫着哥哥和弟弟,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那具尸体身上衣服破烂,却掩饰不住一张凄美的脸蛋,长发垂肩,是一具女尸,没有呼吸,明明已经死去,眼角边的泪痕证明死者在离开之前有多么不舍。
从两兄弟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能听出那具尸体正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两兄弟对着尸体说了半天,弟弟忽然开心地笑了,伸出瘦弱的小手,帮哥哥擦了擦眼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哥哥看着弟弟,觉得自己的弟弟突然长大了似的,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将自己的泪水使劲擦去。
思索了一阵,哥哥眼神茫然地对弟弟说了一句什么,弟弟点了点头,两个瘦弱的小孩,用自己干柴一样的小手开始吃力地拖动面前那具尸体,向荒山挪动。
夜色渐渐漆黑,两兄弟掉着眼泪,拉着那具尸体,一直到荒山深处停下,哥哥用自己路上找到的一把残缺的铁锹,弟弟用一根木头,两兄弟在地上吃力地挖动,半天终于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不断加深,看着满意后将那句尸体轻轻地挪到里面,将自己的母亲一把土一把土地掩埋。
两兄弟坐在坟头,放声大哭,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难受,只感觉那具尸体对自己是如此亲切。
我抱紧了脑袋,脑袋里的画面闪过,两个孩子衣衫褴褛,在大家上乞讨,一家一家地要饭,受尽磨难,看尽世人脸色。
画面再闪,某个草窝里,哥哥抱着弟弟,弟弟做着香甜的睡梦,嘴巴不停张合,似乎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哥哥看着弟弟,握了握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悄悄地放下弟弟,走向黑暗,来到一家院门前,在门前犹豫半天,终于爬上大墙,进了院子。
一片怒斥声响起,哥哥鼻青眼肿,被轰出了大门,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低头看着手里死死攥住的一块白馍馍,在地上挣扎着爬起,一瘸一拐地回到草窝,看着还在做梦的弟弟,疲倦地在旁边躺下。
弟弟醒来,看着哥哥突然变得不认识的挨打后的脸蛋惊讶不已,哥哥微笑着说自己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给弟弟递给那块用生命换来的馍馍,骗弟弟说遇到了好人,自己已经吃过,让弟弟赶紧吃下。
弟弟幸福地抱着馍馍,依偎在哥哥怀里,贪婪地吃掉馍馍,一点不剩,将自己手上的馍馍渣滓都舔的一干二净。
画面再闪,哥哥和弟弟们被一帮大孩子们围着打,哥哥护住弟弟,苦苦求情,换来的却是那帮大孩子更加猛烈的攻击,哥哥背上被那帮大孩子们刺上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鹤,一帮孩子们围着哥哥和弟弟,无情地嬉笑。
画面再闪,哥哥和弟弟不断地跑,哥哥和弟弟竟然越来越能跑,跑到最后,那些欺负哥哥和弟弟的人渐渐追不上,到最后哥哥在跑动中打跑了所有的大孩子,弟弟高兴地鼓掌,哥哥的眼神却越来越凌厉,到最后已经没有人敢去惹哥哥,因为哥哥打起架来跟疯了一样根本不要命,因为不要命,所以他们怕……
画面再闪,这次的画面竟然在脑子里异常清晰,一个红衣女子神情冷肃,凌空飞舞,独对百人,两兄弟正好经过山下,因为忍不住好奇爬山观看。
弟弟对哥哥指着空中那个仪态万千的女子,无限向往。哥哥肯定地点头,声音里充满了霸气!
弟弟欢喜不已,连连拍手,哥哥笑了笑,再没有回答,相比弟弟,哥哥已经相当成熟!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哥哥的性格彻底改变。或许哥哥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不受欺负,才能保护自己那天真的弟弟
红衣女子一个人在空中对付几百人,弟弟看着空中的打斗有点急切,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去帮助那个女子,却被哥哥连忙阻住。
天上五光十色,人人都凌空飞渡,那完全是仙人之间的争斗,他们两个凡人在那些人眼中根本就是两只蚂蚁。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两兄弟一惊,却发现自己转瞬就到了红衣女子的胳膊底下,身前盘旋着一件古怪的东西,抵挡住面上所有攻击。
几百人四面八方围住红衣女子和两兄弟!
“哈哈,叶铃空…..”一个人兴奋地大笑,只见那个人两颊深陷,面貌丑陋,身披红色道袍,竟然是一个道人,指着红衣女子,嘴里兴奋地说着什么话。
叶铃空没有说话,只对着弟兄两个叹了一口气,将两兄弟紧紧拉到自己的身边,一手一个,牵着两兄弟。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穿着白袍,对着那女子大喊大叫,叶铃空握着两兄弟的手嘴唇微启。念着生涩难懂的字句,两手伸到前面,微微捏着古怪的姿势,身上喷涌着白色雾状东西,面前那道法器忽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砸向某一个地方。
轰隆一声,一声巨响,震响整个世界。
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还有各种追击声,怒骂声,我的脑子里生疼不已,突然一片黑暗,失去了所有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脑子里尽量回忆着曾经的那些东西,却仿佛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痴痴呆呆地坐着。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这个世界,仿佛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我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坐了好久,忽然感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果子,想也不想,随手喂进自己的嘴里,也不去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颗果子,我仿佛失去了知觉,傻傻愣愣,浑浑噩噩。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想不起任何东西?
一连串的问题都在我的脑子里困扰着我!
我不停地思索,可是始终没有答案!
黑白穿梭,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日月,只感觉自己手里始终有野果,这野果填充着我的肚子,不让我在这片空间里饿死。
忽然有一天,我停止了思索,发现天空好蓝,自己眼前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抱着我,忍不住伸手,好奇地摸了摸,发现自己可以出声,说:“你是谁?我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答我的是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个肉墩墩的脸和一张宽大的嘴巴。
“有妖怪啊!”我顿时惊醒。
疏忽间遇到一个这么个不似人类的东西,我的魂都被吓没了,下意识翻起身来,撒腿奔跑。
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我一刻不停,只想着奔跑,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自己竟然跑动的很快,两旁的景物快速向后边移动,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吃力。
可是那后面的妖怪步伐一点都不慢,仍然不停地在我的后面响着!
我不敢有一丝迟滞,不停奔跑,可是不管我多么能跑,却始终摆脱不了我想象的后面妖怪的追击。
就这样不停地跑,最后终于跑不下去,终于累的爬倒在地下,再也动不了。
要吃就吃掉吧!
我发现自己忽然不害怕了,身体这么累,现在就是被妖怪吃掉我也心甘情愿。
等了好久,可是妖怪并没有来吃我,我却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好饿,闭着眼睛摸索,手上又摸到几颗果子,立刻塞到自己肚子里。忽然想起那追我的妖怪,赶紧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双巨大的黑白眼就在面前瞅来瞅去,鼻子上的几根毛都触到了脸上,不停抖动,上下嗅着,仿佛正在研究怎么吃掉我。
我一下跳起,也顾不得去看他的样子,恐惧笼罩着我,脑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跑”。
原来人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力量,我有了逃跑的力量,心里却再次对那妖怪有了恐惧,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尽所有的潜能,一个劲地朝着某个方向跑。
不知跑了多少时候,忽然跑到人类城市。本以为在人多的地方可以甩脱这个家伙,妖怪却无处不在,躲到那里,都能被他找到,始终跟着。
本来以为这个世界的人们会帮我赶跑妖怪,可所有的人都在两旁看热闹,指着后面妖怪大笑,好像后面的不是妖怪,而是穿着道具的人类。
我跑,我跑,我跑跑,我来到这个世界,身无所有,肚子的饥饿让我失去了原始的自尊,看到摊子上有吃的就抢,抢着了就往嘴里塞。
生命危机的情况下,我只想着拯救自己。
在不断的跑动中,我发现我无数次超越了自己的潜能,越来越能跑,觉得自己骨子里就很能跑似的,我忽然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忍不住大笑,一边笑,一边跑。
“哪里的恶贼?”苹果摊上的人被我抢走他的苹果后后大声追着问。
“我叫狂笑!”
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我在奔跑中大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