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老树昏鸦(1 / 1)

太子妃刘氏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哽咽着解释:“殿下说要妾身给解药,故而妾身猜她是中毒了。求殿下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定会查出是谁干了这腌臜事,竟还嫁祸在妾身身上。”

“你的蠢心思你真当本宫不知道?恒儿为何半夜会遇到鬼?柯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如何没的?李纯儿放个风筝而已,怎的就掉进了湖里?静姝的腿是如何瘸的?不要以为本宫不追究你,你就可以没有底线。”上官凌云咬牙切齿地说着,抬脚便把刘氏踢翻在地。“本宫先把你杀了,再将这些腌臜事抖到父皇面前,你说父皇会因这是他亲赐的婚事而罚我,还是你爹敢有半句怨言?”

刘氏倒在地上,哪敢接上官凌云的话?只一个劲地哀嚎着道:“殿下,妾身真的没有给何妃下毒,真的没有。”

“哼!看来你横竖是不会交出解药了,本宫立刻便杀了你!”上官凌云再次掐住太子妃的脖子,将她提溜到半空中,目眦欲裂。“本宫从来不杀妇人,这次就破个例。”

“殿下,殿下!”太子妃被掐得呼吸急促,煞白的脸瞬间变得紫红,“咳咳——妾身没有——解药。”

掐在脖子上的手立刻松了,人从半空中落下,再次跌落在地。

刘氏被上官凌云这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吓破了胆。

她嫁给这个男人一年了。以前无论她对后院的那些女人如何,他都从未如此盛怒过。即便是那次阴差阳错吓坏了上官纪恒,他也只是冷冷指责了几句了事。

她知道,他需要她的父亲给他帮助,他更不敢让皇上知道他对这桩御赐的婚姻不满。

可此刻看他这架势,他真有可能不顾一切杀了她。

撑着她嚣张跋扈的底气在他的盛怒之下轰然溃散,她顾不得形象,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着,颤声说道:“殿下,真的不是妾身下的毒。是汤嬷嬷,是她给何妃下的软筋散。妾身原本不知道的,她昨日来跟妾身讨赏,妾身才知道的。”

上官凌云怒目圆睁,忽然觉得这东宫之中,竟是无一个干净的人。

他对着外面喊道:“把汤嬷嬷带进来。”

汤嬷嬷一看到上官凌云那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立刻就吓跪了:“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这是主动认罪的节奏了。倒是个识相的。

上官凌云的眼神像刀锋一样扫过跪在地上的婆子,冷冷挤出两个字:“说吧!”

“那日太尉大人派人来给太子妃娘娘送东西,顺带送来一包软筋散,说是可以散人力气。太子妃娘娘让老奴帮忙收着。当日刚好何妃进了宫,老奴听说她还试图拿凳子砸殿下。老奴一时气愤,觉得她就是精神气太足才敢对殿下不敬,就在她的吃食里放了点软筋散。老奴原本只是想惩罚她一下,未曾想过那软筋散竟如此厉害啊。殿下饶命!饶命啊!”汤婆婆边说边将头磕得砰砰直响。

上官凌云气得额头上青筋鼓胀,恨声问道:“解药在哪儿?”

“老奴不知,老奴没有解药。”

上官凌云狼一样狠戾的目光瞪向刘氏,吓得刘氏直打寒颤,颤巍巍说道:“殿下,妾身不知,妾身没有解药。那人送东西来时,没说有解药。”

“剩下的软筋散在哪儿?”上官凌云吼道。

汤嬷嬷的额头已经被磕破,鲜血直流,闻言战战兢兢直起身来,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上官凌云拿过小纸包,忽然想起魏太医说孟小鱼可能还中了点其它毒,厉声喝问道:“你还给她下了何毒?”

汤嬷嬷吓得将头猛地往地上磕得嘣嘣作响:“殿下,老奴没下其它毒。

上官凌云气得脸都扭曲了,打开纸包,走过去,捏开汤嬷嬷的下巴,捏了点粉末撒了进去。

汤嬷嬷吓得立刻瘫软在地,嘴里还不停说着:“老奴没下其它毒。”

上官凌云又走到刘氏面前,作势要捏点粉末灌进刘氏的嘴里。

刘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声说道:“妾身真——的没有解药,软筋散是爹爹的炼毒师配的,说是必要的时候能帮到殿下。”

“本宫再问一遍,你还给她下了何毒?”上官凌云抓着粉末的手已经送到了刘氏唇边。

“那些毒,妾身都有解药,求殿下让——让妾身去拿。”刘氏跌跌撞撞地跑到柜子旁,从里面拿出几个瓶子交给上官凌云,哭得稀里哗啦。“殿下,妾身要知道汤嬷嬷给下了软筋散,妾身不会再给她吃那些药。妾身的药不致命。”

上官凌云冷哼一声,又是一脚把她踢翻在地,转身就离开了房间,顺便交待了候在门口的吴公公:“关起来!本宫回头再收拾她们!”

.

上官凌云所做的这些,昏睡在床的孟小鱼毫不知情。

她做了个不错的梦。睡梦中,她的腿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她的爸爸虽然受着癌症的折磨,却坚持带着她去海里游泳。爸爸说,她应该是属于大海的,她妈妈就属于大海,他有一天也会回归大海。她知道,妈妈似乎是在海里去世的。具体原因,爸爸却从不跟她提。她只知道,爸爸妈妈的感情极好。爸爸的铂金镶黑玛瑙手链是妈妈生前送他的,爸爸永远戴在手上,从未摘下来过。

孟小鱼跟着爸爸在海里练习游泳,游着游着就从梦中醒了过来,感觉有了些精神,头昏脑胀、嗜睡之类的毛病也减轻了很多,可她仍然觉得浑身无力。

梅子说,她一连睡了两日,幸亏太子殿下找来了些药很有效,她才能醒来。还说太子殿下每日一下朝准来看她。

孟小鱼对这些不感兴趣。精神气不太好,便对什么都不敢兴趣,她干脆便坐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天晴了,外面的雪化了不少,露出了一棵棵光秃秃的树木。北方的冬天便是如此,树木上的叶子早早便掉光了,没有雪覆盖的时候,触目所及都是一片枯败的景象。

不过树木后面却依旧云雾缭绕,升起一团团仙气。这时候太阳刚升起不久,大约是夜间的寒气将那团团仙气留了部分在枯树上的缘故,树上竟结了不少冰凌,在阳光下闪着冰冷而五彩的光芒。

这样的景色,极美,也极悲。

孟小鱼要了纸笔,试图把窗外的景色画下来,画了半天,却总觉得不太满意。

她在梦境中画画时,就只对彩铅感兴趣。原因很简单,她可以用彩铅画她喜欢的漫画人物和电影明星,而且彩铅不需要像水彩、水墨或油画一样不停地调色洗笔,不会弄脏她的手。可她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没有铅笔,更别说彩铅了。

她看了看放在砚台边上的墨条,忽然灵机一动,让婢女给她找了几张厚纸来。

她拿着墨条沾着水直接就在纸上画了个梦中儿时最喜欢的漫画人物小破孩,画完一看,觉得还真有几分铅笔画的意味,便又在小破孩的周围加了点东西——夕阳、溪水、木桥、茅屋、炊烟、老树、枯藤、乌鸦、悬崖、风尘仆仆的黑衣人骑着匹瘦骨嶙峋的白马。

她看了看自己的画作,觉得还算满意,便用墨条写下了一首词——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画完画后,她就觉得累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说得还真不错,她随便做点什么就会累,之前练的武功似乎都白练了。

甜枣拿了食盒进来,一眼看到她的画,赞叹了半天。

饭后,孟小鱼继续坐在窗边,伏在窗台上看窗外云蒸雾绕中的枯树。

她想念南方那终年绿油油的树木,想念盐边渔村的那片大海,想念爹娘和哥哥,想念管愈……她还恨自己的蠢笨与无能。如若不是因为她,长公主应该还好好地活着,管愈不会有危险,梨儿和杏儿不会惨死,她自己也不会整天没精打采地待在这里,连多说点儿话都会觉得累。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做海里的一条鱼,鱼的世界虽然也有弱肉强食,却永远不会有谁会软禁谁,谁也禁锢不了谁。

有人推门而入,听脚步声,孟小鱼知道那是上官凌云。她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上官凌云一眼便看到放在桌案上的画,忍不住将画拿起来,凝视了许久。

从来没有人这般作画。她画的画如同她写的书一般,总让人耳目一新却又发人深思。

他轻轻走到窗台边,伏窗而寐的少女愈发憔悴了,眼角还留着残泪,湿润的睫羽微微颤动,将眸中的爱与恨都藏了起来。

“你恨我?”他幽幽问道。

恨?她该恨吗?怎么说,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从古自今争权夺利的事情多着呢。

他生为一个皇子,比其他人更容易爬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自然便会想要去夺取。可是他自己去夺他的东宫之位便好,为何非要拉上她?

想到此处,孟小鱼的泪水便如决堤的江水,滚滚而下。她也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恨,可怎么也无法止住泪水。

上官凌云眼睛也一阵酸涩,伸出手想要帮她拭泪,却被她伸手挡住。

她的力气极小,但她突然瞪着泪目恨恨地盯着他,态度坚决,他便缩回了手。

“别哭了。”上官凌云柔声安慰,“你身子刚好了一点,别又哭坏了。”

孟小鱼不理他,继续哭,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哭到后来,她便有些喘不过气来,心思就转到了呼吸上,一口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努力调整呼吸,只觉得那窒息感是从心腹传来的,全身都淤堵得难受。

上官凌云又要伸手为她拭泪,她再次伸手去挡他,但用力过猛,反而弄得自己腹内一阵急促的翻涌,她“哇”地一声就将刚刚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吐了上官凌云一身。

上官凌云手里拿着她画的画,也被她口中吐出的污秽物溅到了。

她看着狼狈的上官凌云,全身的不舒服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消失殆尽,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快意。她朝着他呵呵直笑,笑得眼泪直流,眉眼间却尽是决绝与冷冽,笑到最后却气力不足,又很不争气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上官凌云赶紧伸手将她抱住,眸中皆是悲痛和绝望。

真奇怪,他眼里是她娇小虚弱的面孔,臂弯里有她温暖绵软的身子,他却仍觉得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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