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十(1 / 1)

酆都十

2017年11月15日

“别啊,里面那么多鬼啊怪的,你们是半路就往回返的,他们要走到奈何桥呢。”

虽然有点害怕,姜杏依然大声说:“我们这么多人才冲出来,福哥他们只有五个——再说不是说好了么?”

瞪着眼睛的彭博口水喷得老高。

“傻b不傻b?

你也不想想,柏寒他们什么兵器什么装备?

姓梁的那本《金刚经》是废物点心?

沈百福佛珠是吃素的?

那两条鸟蛇听说过没有?

美杜莎蛇发,还吃了酒吞童子的眼珠,连翅膀都长出来了。”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这小新人居然撺掇大家回去送死,彭博越说越怒,挽着袖子就想动手。

姜杏吓得缩着脖子躲到薛鸿文身后,老朱倒把队长拦下来:“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喘过口气的周丹宁倒是皱着眉头,回身指指城门:“不都说好了么?

门口接应一把。”

不等彭博说话,躺在地上的断后那人就扬着只剩旗杆的杏黄旗嘟囔:“接应?

凭什么接应?

接应还是送死?

要去你自己去。”

彭博也哼哼几声,突然喊了声“快看,看着!”

几名二等座盯紧车票,车票背面那行“带回重庆居民关裕豪的魂魄,协助其还阳”无声无息消失了,显然巫山派“返魂符”很是灵验,关裕豪魂魄已经回到重庆第一医院的身体里了。

“牛b!”

二等座四人欢呼雀跃,拥抱庆贺着商量好好喝一顿;周丹宁也松了口气,喃喃说,“得等等福哥他们,怎么着,什么时候回去?”

难关已过,没必要再拘着面子,何况周丹宁下场就并入柏寒团队了。

彭博伸个懒腰看看手表,忿忿不平地说:“这刚几点?

赶着回去送死?

谁想去谁去,我是不去。”

眼瞧着周丹宁摇摇头,带着黯淡许多的守护神坐在酆都城池门前休整,一旁姜杏心急火燎地摇着薛鸿文胳膊:“队长,我们得帮帮福哥才行——二等座怎么这样啊!”

虽然只经历四场任务,薛鸿文倒很沉得住气,指指不远处或坐或立的彭博四人压低声音:“他们才不走呢,要走还等到现在?”

说得有理——任务都搞定了,还留在这里干嘛?

姜杏顿时踏实不少,听他又说:“梁哥跟我说了,接应他们肯定不亏待咱们。”

“梁哥队里可都是宝贝。”

这位三等座队长不时看看酆都城池,贪婪和恐惧激烈交锋:“富贵险中求啊……”

此时此刻,“都是宝贝”的柏寒正在发愁。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可明明身处城市,笼罩身畔的冰冷海风就令人相当困惑了。

到底怎么回事?

柏寒把房间窗户关严,又拉上窗帘,房门也紧紧关闭。

潮湿咸腥的海风又出现了,围绕着柏寒形成小小旋风,吹得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对,柏寒盯着墙面海报和摆得满满的书架,再看看垂在床铺外的床单——动都不动一下,海风只是针对我本人的?

很像恐怖片里的情形,是不是闹鬼啊?

柏寒不敢多想,更不想一个人待着,赶快开门逃跑。

母亲依然抱着电话没完没了,话题还是股票;她有点饿,进厨房才发现灶台案板有薄薄灰尘——从来不开火吗?

我妈妈厨艺明明很好啊?

从冰箱拿块面包填肚子,又掰块火腿肠到阳台喂猫。

晒着太阳呼噜呼噜的大白猫显然吃饱了,对摆到嘴边的食物看也不看一眼,令柏寒很是沮丧。

忽然之间,它变成一只板凳似的小黑狗一口将火腿肠吞掉,摇着尾巴舔柏寒手指;后者眨眨眼睛,发觉面前大白猫依然爱答不理。

我怎么总有幻觉?

她忧心忡忡出了家门。

梁园虽好,终非故乡,终于回到阔别一年之久的杭州令柏寒身心舒爽,漫无目的游荡在熟悉街道,小小烦恼也抛到九霄云外。

咦,前方是家跆拳道馆,她想也不想推门而入。

一位身着黑边白袍的年轻人迎上前来招呼,“hi,想学跆拳道吗?

减肥塑型还能防身自卫,现在最流行了,碰上流氓色狼直接撂倒。”

“哎呀,你新来的吧?”

柏寒不接人家递来的宣传图册,像回到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朝后面走,倒把那人说的莫名其妙。

一位中年男教练正站在练功场中央纠正学员姿势,倒背双手非常严肃。

“站稳了,别动。

腿再提高点,上不去了?

给我到边上踢腿去。

你这马步扎成什么样子?”

他自己摆了个马步示范,“看清楚了,力从地起,腿上没劲别想踢到人。”

师傅也在啊?

嗯,还没放假呢,手脚发痒的柏寒径直脱鞋朝里走去,打算和几位师兄弟好好切磋切磋,却被年轻人拉住:“哎,小姐这是练功场,不适合初学者,您想体验体验得去实习场地,那边有老师陪着……”

对啊?

我又不会打拳,我干嘛去?

柏寒被自己搞的莫名其妙,耳边那年轻人兀自“现在年末有活动,您可以办张体验卡,才两百块钱,时间是一周,不限时不限次随便来;等您体验到跆拳道的乐趣……”

跆拳道的乐趣?

柏寒盯紧练功场一侧,五、六位腰扎黑带的年轻人正分成三组激烈对练,拳来腿往十分精彩。

没多久他们陆续停下休整,由一位功夫最高的男生示范连环旋风腿——这是师傅拿手绝招,在国内跆拳道也是有名的。

看上去大师兄功夫更好了,场外柏寒跃跃欲试,学着他的样子右腿飞踢——可惜她只踢到一半便闪了腰,哎呦哎呦摔在地板,倒把接待年轻人吓坏了。

柏寒是揉着腰离开跆拳道馆的,一瘸一拐沮丧极了,吸引路人不少目光。

糟糕,我好像精神分裂了,她被这个念头吓坏了,决定尽快回家,走出两步又犹豫了——这里距离她最喜欢的书店只有几百米了。

与其说是书店,“猫的天空之城”书店更像一座小清新咖啡厅。

这是栋童话小屋般的两层小楼,视野中到处可见花花绿绿的明信片、书签,鲜花绿草点缀角落,各色书籍把书架填的满满当当;一层靠近窗户被设计成咖啡角,几只小猫在那里自由活动。

买杯咖啡撸了会猫咪——书店名称由此而来,柏寒信步走到二层文学书架。

近年网络文学大行其道,武侠小说倒被挤到偏远位置,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金大侠“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古龙《绝代双骄》《楚留香》……

找到了。

柏寒呆呆盯着《云海玉弓缘》和《萍踪侠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脊作者上:梁羽生。

虽然没都拜读过,这位武侠大家的代表作柏寒还是不陌生的。

胡乱翻了几页把书塞回书架,不不不我不是来看书的我是来看梁羽生的——三个并列黑字中间那个字支离破碎重新组合成“瑀”字——这样顺眼多了。

梁瑀生。

柏寒脑海中出现一位高大俊朗的成年男子,身手敏捷、背负长刀,行走在黑暗中的时候跟随着一个银光闪闪、披甲仗剑的身影。

他挥舞长刀的时候非常帅气,轻而易举削断敌人兵器,刀鞘镶嵌着一颗海水般深邃的蓝宝石——名字就叫琉璃?

梁瑀生。

他给我背《侠客行》,没错,那是一座幽暗邪气的森林,周遭窥伺着青白阴魂,他朗声诵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梁瑀生。

我们毕竟不是神仙,时常也会受伤,柏寒记得他拄着刀鞘一瘸一拐的身影,叫他“长短脚”。

那次自己被一柄长矛贯穿了,身体被他背负着奔向列车,灵魂却越升越高……

不行,实在太疼了。

柏寒挣扎着抱住脑袋,却阻挡不了太阳穴突突跳动,血液像沸腾的滚水咕嘟嘟冒着泡儿。

我得去医院,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不时出没的冰冷海风骤然席卷而至,化成遮天蔽日的龙卷风令柏寒寸步难行。

是鹰?

还是什么大鸟?

什么动物飞到头顶抓挠扑腾,还用翅膀扇她的头发脸庞。

柏寒张大眼睛,惊恐地发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袭击自己的怪物是透明的。

她尖叫着用手臂遮住头脸,能感觉到对方柔软温暖的翅膀,好像是只天鹅呢。

咦?

另一只翅膀怎么像蝙蝠翼膜般冰冷柔韧?

这是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把那透明怪物推到一边,后背又有响动,居然还有一只,四只坚硬脚爪大力抓挠她背心。

还不是鸟类,是蜥蜴还是蛇?

柏寒被这种设想吓到了,本能地拔腿想逃却动不了地方,同时一丝喜悦慢慢爬上心头——我居然会高兴?

难道我认识它们?

趁着她发呆,两只透明怪物急匆匆飞到柏寒肩头,不等站稳便齐齐张口咬住她两边面颊——别别别咬我,小青小蓝别……

小青小蓝?

柏寒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蟒蛇身躯盘成一堆,满头秀发是嘶嘶作响的毒蛇,上身高高直立,艳丽动人的面孔没有表情,阳光照在暗金鳞片反射着幽幽蓝光。

尽管这女人闭着眼睛,柏寒依然本能地意识到对方在打量自己,屏住呼吸不敢动。

几分钟之后,她摆动头颅,两缕秀发——两条小蛇落在尘埃发出轻响。

是美杜莎!它们是我的小蛇!柏寒无声大叫,眼瞧着它俩突然像弹簧般激射而出,咬紧二等座李立忠脸颊和喉咙不放——后者是第一个死在它俩嘴下之人。

它俩怎么会长出翅膀?

因为吃了酒吞童子的眼珠、毒龙草和伊丽莎白的心脏——柏寒记得一清二楚,没错,上场任务还吞掉了八岐大蛇的八颗内丹。

我这是在哪里?

身周书店像镜子一般支离破碎化成尘埃,随即围绕柏寒盘旋飞舞。

柏寒扶住肩膀两只小龙,闭紧双眼拼命回忆。

我是柏寒,不不,不是这个不会跆拳道的柏寒,我的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从不吵架,我的小黑狗也在家中等着我呢——我还有两场任务就能回家了,没错,我在第十六场任务里,楚妍的鬼门关,梁哥百福老赵都在我身边——这里是酆都,阴曹地府,奈何桥!我刚刚喝过孟婆汤!

睁开眼睛满眼赤红汹涌,奔涌澎湃的暗红河流从脚下奔腾而过,令柏寒倒退一步险些失去平衡,还好扎稳马步。

脚下是条窄窄石桥,桥面不少亡者正迈着呆板步伐朝岸边走去,那里有座高耸石台,离得近了能看到石台正中有处混沌所在,亡者顺序登上一跃而下,想来便是轮回台。

再往右看,无数亡者从桥头孟婆手中接过汤水一饮而尽,慢慢走上桥来。

不远处的梁瑀生也像只吊线木偶般前进,距离桥头并不远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们居然从桥下走到桥顶了?

还捧着汤碗的柏寒想也不想便推开身前亡者朝他奔跑,左脚刚离开桥面便动弹不得:太冷了。

看不见的冰雪顺着脚底、脚踝和小腿朝上蔓延,所过之处每寸肌肤、每滴血液、每根毛发都被冻结冰封,仅仅几秒钟柏寒双腿就不能动弹了。

这是怎么回事?

巫山派只说不能出声不能逆行,没说过这种情况啊?

算了,她们也没登过奈何桥。

这可怎么办?

柏寒无计可施,突然想起刚才黄泉路上逆行的二等座迎敌情形:他们碰到鬼差便动不了,和我现在一样。

“小田切贡!”

将将被冰封到脖颈的柏寒大声喊道,什么不能泄露阳气早被扔到一旁。

一只银光闪闪的大黑狗骤然出现在身前,伸着懒腰抖动身体;柏寒就像在阳光下消融的雪花逐渐能动弹了。

“走,大黑!”

奈何桥堪堪只能容三人并肩而行,两边没有扶手,两名亡者被心急如焚的柏寒挤下石桥像块石头般扑通一声坠入血河。

糟糕,他们会不会淹死?

哎,他们已经死了啊。

柏寒很有些歉疚,却也无可奈何,疾冲几步扳住梁瑀生臂膀。

周身冰冷僵硬,双眼惨白无神,活像个死人——喝下孟婆汤就变成这样子?

柏寒用力摇晃梁瑀生臂膀,又拍打他面颊,“梁哥,梁哥!”

对方毫无回应,双脚坚定不移地朝着对岸移动,柏寒根本拉扯不住。

咦?

余光多了些什么,柏寒凝神细瞧,倒吸一口凉气:一只,两只,越来越多的恶鬼夜叉像雨后发芽的种子似的从地里冒出来,手中握着钢叉,远远朝她狞笑。

糟糕,泄露阳气了!柏寒背上发凉,使劲儿掐住他手臂,两道深深血印赫然在目,他却依然毫无反应。

泉水?

早没有了,羽毛也戴在他鼻端,眼角忽然瞥过两只空中飞舞的小龙,柏寒急中生智,一口咬在他脸颊上。

仿佛降临虚无缥缈的梦境:血河石桥不见踪影,恶鬼夜叉也杳无音讯,眼前只有优雅清净的西餐厅。

两位成年男女满脸生疏而礼貌的微笑,菜肴只上了汤和沙拉,桌角摆着红玫瑰。

是梁哥!柏寒盯住那位男人,带着黑框眼镜,西服革履文质彬彬像是来相亲的;右边那女人也穿着一字领小礼服,长发特意打理成波浪卷。

尽管形势紧急,柏寒依然本能地察觉:他们好像确实在相亲,忍不住大喊:“梁瑀生,梁瑀生!”

对方两人朝这边望来,顿时吓得呆住了,半天才惊叫着逃开,那女人把椅子都带倒了。

“这是什么?”

他一定认不出我了。

糟糕,怎么过不去?

面前仿佛有道透明玻璃,无论怎么敲打都岿然不动,柏寒急的大叫“梁哥,是我,柏寒!你不记得我了?”

正拎着手机打110的梁瑀生愣了愣神,仔细盯住柏寒面孔,仿佛曾经见过她似的。

那女人却吓得够呛,拉着餐厅经理“快报警啊,这是什么啊?”

旁边还有胆大顾客拿出手机录视频。

怎么回事?

原本车厢门洞大小的透明屏障四角突然逐渐消失,柏寒拼命敲打着,“梁瑀生,梁哥长短脚,这是阴曹地府啊,奈何桥孟婆汤,你不记得了?”

“我是柏寒啊!”

我是你女朋友,我喜欢你。

她忽然有些难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忽然解开左腕裹住念珠的手帕扬在空中——上面绣着烟雨西湖、荷花莲叶和雷峰塔。

那是柏寒24岁生日礼物,梁瑀生从夜行僵尸中亚特兰蒂斯城中寻到,和楚妍的皇冠、叶菡的钻石项链、沈百福的玉佛翡翠相比并不算贵重,却给了她大大惊喜。

梁瑀生紧紧盯住那方手帕,泥雕木塑般呆立当场,胸口不住起伏,忽然抱住脑袋大声呻吟,双手胡乱挥舞着似乎拨开蒙蔽真像的幻觉。

透明屏障只剩一人大小,柏寒从腰间拔出“胭脂”“松柏”两把短剑高高举起,红宝石和祖母绿交相辉映。

“这是你送我的啊。”

她大喊着把两只小龙召到肩膀,热泪夺眶而出,“你不记得了?”

这句话显然是压倒梁瑀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大喊一声高高跃起,双手捧住面颊,几秒钟之后朝她微微笑着,眼圈却红了。

柏寒也忍着泪花,瞧着他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却被那道透明屏障挡住了:他过不来,柏寒也进不去,窗口似的屏障只有桌面那么大了。

“大黑!”

随手用短剑连斩两下毫无印痕,柏寒大声喊着,眼瞧大黑狗扑过去撕咬却没什么效果。

披甲仗剑的武士骤然出现,随着梁瑀生的手势挥剑疾砍,屏障骤然破碎,耀目银光扑面而来。

原来必须被困在里面的人打破屏障才能出来,柏寒这么想着,下一秒便被梁瑀生紧紧拥在怀里:男朋友依然温暖,就像往常一样。

他吻吻她头顶,随即游目四顾,把周遭情景尽收眼底,很快拍拍她背脊。

“走,赶紧把老赵福哥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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