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东渡三(1 / 1)

徐福东渡三

2017年10月20日

“现在是10月20日凌晨三点。”

凌耀祖看看手表,脸色很是严肃。

“不知他们怎么轮班值守,最迟天亮也瞒不住了。”

尽管全员顺利转移到孟寒山落脚的船只,形势依然朝着最不妙的预计倾斜过去:三名船员被带离岗位,众人想始终隐藏起来是不可能了。

梁瑀生也叹了口气。

“这里躲不住,迟早搜下来。

先找到孟寒山吧,能聊得通最好,不行只能先下手为强。”

杜老师挥着手臂:“尽量别闹大,不行就把孟寒山关在屋里,船照样往前开,别被徐福发现:要是返航或者把我们甩开可就糟了。”

“还有柳冬儿。”

楚妍也把声音压得很低,“得先确定她的位置,若是不在这里,就得兵分两路,一边一队。”

很久没遇到这么复杂的局势了,柏寒很有些头疼,忽然想起件事:“拖到晚上吧,古代人肯定很迷信,可以用守护神唬住他们——就叫勾魂夺魄好了。”

老刘就是这么忽悠别人的。

大家纷纷苦笑。

就着手电光芒,柏寒发觉这条赤鲤船的货舱和青鱼船格局基本相同,大袋米粮整齐地堆在墙边,摞得高高的木桶把货舱隔成通道。

两条小龙顺着木桶爬得飞快,她坐着累了,跟它俩溜达到货舱后部。

好香啊,闻着像是稻谷和蔬果,怎么会有这些?

柏寒拉着杜老师过来,后者吸吸鼻子,随手打开一个结实布袋,发觉是颗粒饱满的种子。

“是五谷种子,始皇帝献给仙人的礼物。

我看看,还有酒?”

果然靠墙立着用红纸包裹的瓷坛,捧着颇为沉重。

梁瑀生跟着过来,敲开一坛封口嗅嗅,清醇酒香十分诱人。

“好酒!”

他随身带着个小小的扁酒壶,给柏寒喝了一口,自己也几口喝干,把坛中酒灌了进去。

闻声而来的沈百福也拎了坛走。

这么一折腾,众人索性把偌大货舱翻了个底朝天,发现最后靠墙一排木箱有的装满珍稀药材,有的盛满金玉珠宝和青铜器皿、绫罗绸缎,琳琅满目颇为贵重。

都是献给仙人的礼物吧?

柏寒拎着个清透轻盈的玲珑玉杯琢磨,始皇帝真的很想得到长生不死仙药。

黑暗中的等待格外漫长。

刚刚在冰冷海水中游过泳,枕着背包的柏寒一时毫无睡意,听梁瑀生和凌耀祖商量再去下层探探便坐起身:“我也去。”

梁瑀生想了想:“别去了,怪吓人的。”

那些死囚确实既可怕又可怜。

柏寒便不再坚持,目送他和赵邯郸几人轻手轻脚离开。

躺在身畔的雷雪翻来覆去,另一侧的楚妍鼻息隐隐,早就睡着了。

没过多久舱门传来响动,离开的梁瑀生几人摸黑回来了,看起来相当顺利。

“下面关的人更多。”

他拿着水瓶坐回原来位置,跺了跺脚。

“都是死囚,和青鱼船一样。”

这么说来,赤鲤船除了戒备森严、供品也格外珍贵,其他和青鱼船没有区别——徐福所在的玄龟船也是如此?

只和那些死囚隔了一层木板,柏寒心里别扭,把外衣铺在地面,听着伙伴们低声讨论很久才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居然自然醒?

轮番放哨的几人都说,迟迟无人骚扰,大家辛苦一夜睡得很香,就没叫醒。

八成他们先搜其他位置,柏寒几人匆匆吃饭热身。

午间有士兵抬米出去做饭,下午也是如此;埋伏在货舱后部的众人做好迎接敌人的准备,却等了个空:外面风平浪静,仿佛昨晚转移只是幻觉,三位被带下来的士兵也不存在——当然他们正被绑着躺在货舱角落。

这倒是件好事,可惜透着诡异。

“三种可能。”

杜老师沉吟着,“第一,他们管理混乱,没发现少了三个人;当然可能性很低。

第二,发现少了人,却不敢上报,硬着头皮压下去;或者报也报了,却不能耽搁,只能继续往前开。”

梁瑀生和凌耀祖都觉得古怪:“起码也得从里到外搜一遍,这么耗着算什么?”

“这场可是灵异任务。”

杜老师大胆猜测,“难不成原本海上便有阴魂袭击船只,丢失士兵的事情时时发生,不以为奇?

不对啊,这才第二天啊?”

当务之急并不在此,商量几句便放在一旁。

丁一毛遂自荐:“天也黑了,我赶紧出去,先把柳冬儿找着再说。”

披着夜行衣迅速离开了。

足足闷了一天,男士们都想出去探探,不得不抽签决定人选,沈百福却被一致反对:他的佛珠对于鬼门关来说太重要了。

片刻之后,赵邯郸、凌耀祖和老胡换上三名士兵的衣甲,用衣领把面目遮住,顺着楼梯上去。

守在门旁的楚妍喃喃自语,听起来像是祷告。

好在这次并没等待太久:率先归来的是满脸兴奋的丁一,一看就带回了好消息:“柳冬儿也在这条船上。”

明知必须保持安静,在场的一等座乘客依然忍不住无声欢呼,互相拥抱庆贺,二等座也欢呼雀跃:总算不用分船保护两个任务目标,他们任务更有希望了。

“我还是老一套,直接奔指挥室。

当时没人在,直接找出童男童女册子,翻两页就把柳冬儿找到了。”

他有些得意地从衣袋中掏出小册子,上面写着“三层,第十三居室,童女:宋梅,杨玉兰,柳冬儿,李娇娘”后面还写着各人年龄、籍贯和父母姓名。

十六岁,浙江杭州人氏,父亲柳鑫平,经营两家布店,母亲柳许氏——“这个柳冬儿和我是老乡。”

尽管没见到这个需要自己挽救的姑娘,柏寒倒凭空多了几分亲近。

“先把她带过来?”

几人商量着,决定等凌赵三人回来再定。

丁一等不了那么久,继续上楼找孟寒山去了。

稍后归来的凌耀祖三人却没什么收获,运气还算不错。

“昨天这三个人站岗的地方都换上别人了,我们分开饶了一圈,路上遇到两个人,没敢靠近也不敢多待,赶紧回来了。

孟寒山就在他的房间里,远远看了几眼。”

只有赵邯郸一回来就直奔被绑在墙角的三名守卫,凑近仔细端详,梁瑀生奇道:“怎么,你被人盯上了?”

赵邯郸摸摸脸:“也不是。

好不容易上去一趟,我就冒险到咱们头顶那层探了探。

两边都是他们住的屋,一间一间跟宿舍似的。

我在门口看了几眼,有俩人正好跟我走个对脸,也没说什么。”

怪不得老赵怀疑自己长得很像三名守卫,柏寒有些好笑。

转念一想,难道他们互相不熟?

可一条船总共也没多少士兵啊?

既然两个任务目标都在船上,事情就好办多了。

“明天第三天,必须把孟寒山柳冬儿弄到我们身边来。”

杜老师郑重其事地说,“再往后妖魔鬼怪冒出来,可就来不及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柏寒发觉这项任务并不难。

第二次猜拳,雷雪的锤子胜过柏寒的剪刀,于是他们优先挑选孟寒山,柏寒队伍只好去找柳冬儿,二等座带着新人和俘虏留守货舱。

既然打算带柳冬儿离开,五人索性大大方方从走上甲板,径直登上三层。

就像赵邯郸所说,这里很像大学宿舍,两侧都是四人一间的居所,此时刚刚傍晚,楼道里不时有白衣童女嬉笑出没:柏寒眼尖,发觉她们颈中挂着红绳,上面挂着小小木牌,还用红字刻着名字。

离开货舱还好,越往上走柏寒心中的迷惑就越强烈:一路遇到的守卫或者船员无不各行其事,并没有对他们诧异或者警惕袭击,仿佛压根没看到五人似的:这是怎么回事?

赵邯郸也左顾右盼,“昨天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

他昨天还穿着士兵的衣甲呢,柏寒低头看看自己和周遭格格不入的登山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三层第十三室并不难找,柏寒把短剑缩进袖筒,和队友们打个招呼,率先推门而入。

这是间小小居室,靠墙分立两张上下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两位依偎在床头的白衣少女正说着什么悄悄话,就连大家进来也没发现。

找到了!左面那个杏眼桃腮的美貌少女颈中挂着的木牌刻着“柳冬儿”三个字,柏寒顿时松了口气。

大大方方说:“你好,我姓柏,有点事和你说。”

“宋梅,我告诉你。”

柳冬儿凑到右首少女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后者嬉笑不已:“孟统领不愧将门之后——怪不得你倾慕他。”

好吧,这两个小姑娘还挺镇定。

明天阴魂野鬼就开始出没,不能耽误时间,柏寒说声“别怕,跟我走”便抓住柳冬儿手腕径直朝外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依然古怪,柳冬儿像所有突然遇到怪人的少女那样惊慌失措,叫着:“你是谁?

我不去!”

少女宋梅却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嘟囔着“冬儿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柳冬儿现在才看到我?

那个宋梅却看不见她了?

柏寒百思不得其解,脚步却不停,拉着柳冬儿走了两步却发现四名同伴严肃地堵在门口。

梁瑀生朝她打个手势,“小柏,别碰她。”

怪怪的。

并肩作战这么久早有默契,柏寒立刻松手,只见拼命挣扎叫喊的柳冬儿顿时也安静下来,有点莫名其妙的朝四周张望,随即眼前一亮奔回床铺:“宋梅!我有事告诉你。”

宋梅也喜笑颜开:“冬儿冬儿,等你半天啦。”

海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柏寒手指陡然冰凉——她们看不见我。

或者说,只有被我接触到,柳冬儿才能看到我。

梁瑀生把她拉回门口,自己大踏步上前,双手各抓住一位少女手腕。

柳冬儿和宋梅顿时惊叫着蜷缩在一团:“你是谁?”

“快走开,我叫人抓你!”

等他松手退后,两位少女茫然看看对方,又开始说悄悄话。

“怪不得。”

赵邯郸也走近几步,回忆着昨日情形:“昨天有几个人明明看见我了,却又什么都没说,我还觉得奇怪。”

楚妍声音微微发抖:“她们还活着吗?”

难道就像荒山孤坟那场任务似的:山谷里的人明明死去了,却根本没有察觉?

几分钟后,尽管两位少女吓得哭了出来,柏楚两人依然细细检查一番:脉搏呼吸心跳都正常,肌肤也是温热的,柏寒还用短剑划破柳冬儿手指,流出的鲜血也是鲜红的。

她们是正常的活人——情形更诡异了:明明就在眼前,她们却看不到大家,只有肌肤相触才打破壁垒;若是松开手掌便恢复原状,仿佛一道无形墙壁把五人和两名少女生生隔开。

难道这才是需要我们“挽救”柳冬儿的原因?

她被什么邪恶力量控制住了?

柏寒仔细盯着车票。

五人商量几句,不敢轻举妄动,留下两名女生守着柳冬儿,三位男士下去找凌耀祖队伍。

近在咫尺的两个少女不知说到哪里,咯咯笑的开心,楚妍忽然问:“小柏,你看过《楚门的世界》么?”

柏寒看过最多的是恐怖片,不过《楚门》确实太有名了。

“看过,金凯瑞演的:他周围都是演员,他自己却不知道。

你是说,她们的世界和我们格格不入?”

“这种情况相当少见。”

楚妍想找笔记本,却发现留在货舱了:“我记录过某个别人的任务:他们闯进一座很古老的地宫消灭为害一方的恶鬼,艰难完成任务后回到地面。

最后一天上车前想回去看看,发现地宫是封死的,门口荒草长得老高,根本没有进去的痕迹;附近居民也说,那座地宫根本不闹鬼。”

她说的故事和鬼王墓还不一样,倒像《聊斋志异》。

柏寒回忆着自己经历过的任务,“什么情况都可能在蓬莱遇到。

你看不夜城那场,我们同时上车,却被安排在相距七百年的时空……”

“柏寒!楚妍!”

熟悉的声音从敞开的窗户里传进来,两人连忙奔到窗前:梁瑀生正站在甲板上仰头大喊,不停招手:“下来吧,先下来。”

昨天登船的时候,他还不得不打倒一位刚好站在身边的士兵,此时却大摇大摆站在当地;赵邯郸和沈百福也伸着懒腰抽烟。

刚好有两名巡逻的将士经过,却对三人看也没看一眼,径直走过去了。

再看面前柳宋两人,已经奇怪地嘟囔:“玉兰和娇娘怎么还不回来?”

好吧,鬼门关么,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柏寒耸耸肩,并肩和楚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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