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涵第一次怀疑，她这么个儿子，可能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聪明，其实是个败家子。
“你是不是送得太贵重了？初二就把这个送去了？”
“她大一的时候送的，她生日，我还挺嫌弃它款式老气，找行家做了一点修改。”楚陶然完全不当一回事，安然地坐下来擦拭画架，“她喜欢饰品。”
“可咱家这个不仅仅是饰品，还是个古董。”
“她也不仅仅是妖妖，还是我女朋友。”楚陶然翘了一下嘴角。
林静涵一愣，随即笑开了面庞：“真的？你不是在哄我？依依终于看上你了……”
“嗯。”楚陶然清晰地笑了一声，擦拭的动作都温柔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依依是不是和你差不多时候开学，d市气温怎么样？她怕冷的，我给她买件衣服，那孩子冬天羽绒服居多，我给她选个厚点的大衣……好，真是太好了……”林静涵在厅中快速地小步走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热络，这时，才突然看儿子看得满意起来，“走，我们去逛街，打折了就顺便给你也买几身新的！”
“……”楚陶然侧目扫了自己的亲妈一眼，就像他这个做儿子的被数以万计的人退了货，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肯要的，林静涵谢天谢地，给他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做一点方便骗人的打扮。
为什么要买衣服？他平时有穿得多么不入流吗……为什么他是遇上打折才有分配衣服的资格……
“我不要。”楚陶然规规整整地叠擦布，“林女士，我已经是大人了，不用妈妈给买衣服了。”
“那又怎么了？你小时候都是很喜欢让我给你打扮的，抱出去了，大家都夸你这孩子漂亮的！”
“我小时候不懂事。”
“你现在好像更不懂事了。”林静涵故意摆出了要生气的表情。
“嗯，我不太懂事，但我女朋友比我懂事多了，你想给她买衣服就给她买，我就不用了，她那么懂事，不好意思受你的礼的，放心，过几天，我就能收到她送的衣服了。”楚陶然悠悠地长叹一口气，“我可太惨了，我妈已经不喜欢我了，只有女朋友会不打折也舍得给我买衣服。”
林静涵被他说笑了，走近了拍拍他的肩：“我是为你好，妖妖那么漂亮，别你变丑了，人家又看不上你了。”
“我靠的是内在。”楚陶然掀起眼帘说，虽然江依依明显更中意他的颜值。
小的时候，楚陶然在旁边写作业，江依依就目光坦率地支着脑袋看他，起初楚陶然还有些不自在，认真问她看什么，江依依一点都不害臊，答得明明白白：“看你好看。”
听久了，楚陶然都习惯了，也并无多么得意，别人谁说他模样帅气，他心如止水，唯有江依依搬弄他的五官是非时，他心里溢出了丝丝欢喜。
她喜欢就好。
林静涵没搭楚陶然的话，自顾自握着两手喜滋滋地激动道：“我明天就约小莹一起买菜，要跟她好好夸夸你，我跟你说啊，最近要是去依依家，表现好一点，勤快一点，对依依体贴一点，别让你汤阿姨和江伯父担心……诶，你机票买了没？给依依买了吗？赶快买好了，一起去，路上也正好可以相处……哦，对了，你说的那什么红薯，我买到了，下次去你给依依送过去……还有茶叶蛋……”
“茶叶蛋不用。”楚陶然擦画架的手停了下来，“江奶奶老给她煮茶叶蛋，她肯定吃得有点腻了。”
“那她喜欢吃什么？我得赶快学起来。”林静涵干劲满满，脸上红扑扑的。
“你不用忙，我会的，等到了d市，我做给她吃。”
林静涵看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你也真是，初二才多大，就想着给依依讨东西了。”
楚陶然擦完了画架，就开始整理画箱，开学在即，行李该往s市寄过去了。
“那房产证在哪儿？”
林静涵一愣，叫了一声：“不行！”
楚陶然笑了笑，拎着绘画工具上楼了。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楚陶然习惯了清冷，在自己的习惯上，总觉得冷一些，思维更清晰，画画也更冷静。
书案上摆着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的陶瓷娃娃，莹润的光泽在阳光下反射透亮。窗外的枣树失了嶙峋格调，慢慢积蓄迎春的力量。
等到九十月份，就能结枣子了。
树枝晃荡，向下骚动几分，扑打着窗户的枝桠，在玻璃上造出奇异的声响。
手里拿着未收整起来的画笔，楚陶然的身体忽而顿住，目光缓缓凝结。
画笔放在书桌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拉开窗户，江依依的头就出现在窗沿下。
“咦？阿姨那件黑外套真大气，出门干什么去了？”
江依依攀在枝桠上，悠然地眺望林静涵被司机接走的背影，若无其事大剌剌调整好被猝然炸响的开窗声惊到的颤栗。
楚陶然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晃得江依依一阵摇摆。
“喂，我现在的处境可是很危险的。”江依依鼓着嘴抬头瞪了楚陶然一眼。
楚陶然绷着一张脸，伸出了两臂，江依依一笑，攀了上去。
两臂交错，楚陶然把她的脑袋收束在肩头，直直把她的下半身拽进了窗子，拥在怀里，江依依的羽绒服软软的。
“哇，我觉得你的力气变大了……”
“你轻了。”
“苗条，我苗条。”落地后，江依依浑身轻松，人往藤椅上歪。
“站好了。”楚陶然望着她，沉沉地说。
江依依笑笑，搓搓自己的手：“你刚刚是不是洗过院子了，我鞋子都……”
“树长高了，以后不许爬了。”
“不行。”江依依抿起了嘴，两手插进口袋，审度楚陶然严肃的脸色，老老实实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轻轻踢了踢楚陶然的脚尖，他穿着灰色的拖鞋，也很软。
“不许爬，摔了……”
“我不会摔的。”
“你每次考试前，也说自己不会粗心的。”
“三三，爬树是我的乐趣。”
“也是我的担心。”
“那你迁就我一下，你忍一忍。”江依依拽了拽楚陶然的袖子，掀起眼帘瞟他一眼，“好不好嘛……”
楚陶然绷了一会儿脸，说道：“那必须是我在的时候，不可以偷偷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