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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下的波澜(1 / 1)

宋家的生活一如往常般平静,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水‘波’下面,是否依旧如此呢?

风在呼啸,雨声淋漓,已是暮午,天地间一片暗淡,淡如水墨。-www.79xs.com-

这个天气,这个时间,从来都不是拜访别人的好时候。然而,就是这时候,宋家来了一个人。

外面虽下着雨,那人却没有打伞。一般人若在这雨中行走,步子应是匆急的,可相反,那人的步子极缓,步法也奇特,一小步,一小步,极轻,像一只灵敏的猫,远远望去,真似雨中移动的幽灵。

学医之人,难免有因行当形成的老习惯,宋大夫下意识习惯打量别人的脸‘色’。

那人脸‘色’惨白,脸庞干瘪,似乎一扯就破。宋大夫暗暗奇怪,若非有重病,脸‘色’也不会如此,可这样的人,现在也应该在卧‘床’休养,而不是在这里。

他起身迎候。很奇怪,那人没打伞,头发衣服却没湿。他拍拍衣襟,看他所穿之衣,相当考究,也不是平常人家穿的起的,可这华服着在他身上,便显得太大了些,似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种不自然的滑稽感。

那人道:“我是李府的管家,久闻宋大夫医术高明,如今我家老爷重病在身,想请宋大夫前去瞧瞧。”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一如外面呼啸的风声。

宋大夫道:“你家老爷可是李殊李大人?”

“正是。”

宋大夫心中一震,李大人是当地的地方官,为人廉洁方正,虽年纪轻轻,却十分有才华,将这一方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他一听这话,马上收拾好了医箱,医人不能等,有时候,生死便在旦夕之间。

李府。

宋大夫正在给李大人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嘴里叹道:“奇怪,奇怪。”这估计是李大夫行医以来遇到的最奇怪的事。

他回头,发现那管家正望着自己,苍白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暗想,这管家也该看看病了。

李管家看起来并不慌张,缓缓道:“听说宋大夫最近找到了蓝涟‘花’,可否借我们家老爷一用。”

宋大夫十分惊愕,他可并没有告诉别人,况且那蓝涟‘花’已不在。

还没等宋大夫回答,那管家又道:“谁都知道蓝涟‘花’是暮雪仙国的圣‘花’,这功效自然也不用说,宋大夫的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现下,只有这蓝涟‘花’能救老爷的命。”他的脸忽变得十分严肃,本来苍白的脸似乎更白了,宋大夫猛地想到了死尸,这想法让他感到恐怖。

末了,他加了一句:“我知道,这‘花’的确稀罕,不过我们老爷可没有时间思考,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所以……”

他一拍掌,一个人拿着一个匣子出来了,打开匣‘门’,金光闪闪,那光照得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李管家道:“一点点心意,请笑纳。”

宋大夫拂手气道:“我采的每一种草‘药’,本就是为救人‘性’命的,即使它再珍贵,如若不能医人,也是无用。李管家拿这些金子来,岂不是未免太看轻了宋某。况且,那蓝涟‘花’已不在我手中。”

李管家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身子颤了下,神态也变了,原本干瘪的脸上似‘揉’皱的纸,他似乎尽力压制自己,重复着宋大夫的话:“已,已经不在,已经不在,怎么会这样?”

宋大夫看他并无恶意,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很奇怪,若真能救李大人,岂有不给的道理。”

李管家仍是那种神情,人也似乎站不稳了,他对宋大夫道:“劳烦宋大夫了,在下就不相送了。”

待宋大夫走后,那李管家扑到李大人身上,手顺着脸上扯下,赫然现出了一个貌美的‘女’子脸庞,原来她一直戴着人皮面具。她趴在李大人身上,泪珠似点点珍珠,喃喃道:“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不信这就是天意。”

午后,斜阳。淡淡的阳光照在树梢,照在树下的两个人身上。

“哥哥,哥哥,我们出去透透气吧,呼吸新鲜空气,对哥哥的身体也好。再这么闷几天,哥哥和紫‘玉’都要变成缩头乌龟了。”紫‘玉’左手右手晃悠着清朗的手臂。

清朗忍不住笑道:“缩头乌龟?怕只有紫‘玉’一人会成缩头乌龟吧。这种比喻,也只有你这个鬼家伙想得出来。”

紫‘玉’依然不屈不挠:“那哥哥是去还是不去呢?”

“你说呢,若不去,我这一下午啊,估计都要被你这个小丫头吵死了。”

紫‘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就知道,哥哥一向是依着她的。

她自然高兴,一个人蹦蹦跳跳早跑到前面去了,恨不得马上就出‘门’。

“哎,紫‘玉’,你去哪呀?”宋夫人刚刚还在教紫‘玉’绣‘花’,一回头,便不见了这小丫头。

“我带紫‘玉’出去逛逛。”清朗替紫‘玉’答道。

紫‘玉’回过头对娘亲做了个鬼脸,又顺势对清朗挤眉‘弄’眼一番,她才不喜欢绣‘花’呢,不知道有多无趣,简直就是坐如针毡。清朗看着她这搞怪的样子,哑然失笑,他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姑娘呀,就是喜欢玩。宋夫人看着前面快没踪影的紫‘玉’摇摇头,这哪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她最听哥哥的话,现下,也只有清朗能管管她了。

“清朗,你好好看着紫‘玉’。”

清朗应声答道:“娘,你放心。”

紫‘玉’在街上这看看,那看看,真是不亦乐乎。

清朗拿起了一个面具,是孙悟空的。他对紫‘玉’笑道:“看样子,这面具倒比较适合你。”

“孙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厉害了,这个紫‘玉’喜欢。”说完又在摊前挑选了一番,选了半天,还是挑出了一个唐僧的面具,并郑重道:“这个给哥哥。”

清朗有些哭笑不得:“紫‘玉’说说,为什么给哥哥选唐僧?”

“因为,因为,紫‘玉’要保护哥哥呀。”边说边向前跑去。

不远处,一大群人围成一个圈在看什么,紫‘玉’和清朗挤进去,原来是马戏班子在表演,小孩子都喜欢看这的,现在正在表演口中喷火,两个孩子都目不转睛。忽然,现场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孩子挤过重重人群,横冲直撞,跑进了表演区内,完全不管前面有什么,结果给这一闹,表演就‘乱’成一锅粥了。孩子不时往后望,脸上的表情很是惶恐,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人在追他。

“狗崽子,还跑,越来越没有王法了,连老子都敢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果然,一声狼嚎的喊叫过后,人们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颤颤巍巍地跑着,一身的‘肥’‘肉’全在抖,但他仍卯足了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面的小孩,他的头发横七竖八,倒真有点“怒发冲冠”的意味。

人们认得他,可不是清水镇三恶之一“疯‘棒’槌”么,当然,“疯‘棒’槌”是大家‘私’底下偷偷起的,此人的真名唤王铁锤,这王铁锤生得体型庞大,一身横‘肉’,力大无穷,可将一棵大树连根拔起,叫人望而生畏,且凭着这体型优势,杀手锏就是“泰山压顶”。说起这人作恶的原因,其实很单纯,他对自己庞大的身躯甚是在意,唯恐别人品头论足,只要旁人看他超过了三秒,他便视那人为仇敌。

“哎呀!”那小孩被丢弃在地上的马戏团道具绊倒了,看得出,他的膝盖受伤了,他的手上原先捧着一坛酒,现在也摔碎了,酒撒了一地,酒香四溢,有馋酒的人识出这酒乃是‘玉’竹泉的佳酿,,纷纷可惜不已,谁不知道‘玉’竹泉一酿难求,提前预定都不一定买得到。后面那恶棍看到这情景,冷笑了几声,瞬间加快了速度。小孩吃力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小跑着。人们向小孩投去了同情的眼光,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助他。

“哥哥,我们一定得帮帮他!”紫‘玉’握了握拳头。

“嗯,当然!”清朗瞪了瞪那恶棍,心中顿生一计,小声地与紫‘玉’说了下他的计划。

眼看那胖锤就要抓到小孩了,清朗跳出来,拦在胖锤面前,高声道:“你一个大人,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瘦小孩子,颜面何在?”边说还边上下打量那庞大的身躯。胖锤顿时暴跳如雷,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浑小子,敢挡胖爷的道?好,就让你第一个尝尝大爷的厉害。他一把扑过去,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他感到脚下一滑,砰,猛地摔倒在地,这一摔可不要紧,在扑起的漫天灰尘中,那巨响着实吓了人们一跳。

“谁?是谁把香蕉皮扔这儿的?”他抹了抹灰扑扑的脸,提着刚从脚下捡起的香蕉皮,恶狠狠地问。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笑,因为他那样子的确是很滑稽。

又一片香蕉皮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这次他可看清楚了,竟是个小‘女’孩,这不是他的耻辱么,他定要出这口气。

“有本事来抓我呀?”紫‘玉’朝他作了个鬼脸便向一侧跑去,她看他朝她追来,趁机向哥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清朗也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算是回应。趁着这空当儿,他在计划好的路段上已布好了一些小陷阱,就等鱼上钩了。

紫‘玉’灵活的东拐西绕,十分灵活,而那铁锤哪极她跑得快,没过几时,便体力不支,累得气喘吁吁。

紫‘玉’戏道:“胖大叔,我本想与你再赛一轮呢,哪知你这么快就累了,那我只好等等你咯!”说完便笑嘻嘻地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他。

铁锤几时曾受过这般戏‘弄’,且还是败在一个小‘女’孩手中,他脑子虽不灵光,可这等事,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会怕他,这些年,他就是凭了这恶名,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倒也滋润,这样一想,顿时力气倍增,脸上‘露’出了狰狞之相,手上一发力,将身旁长的一棵中等大小的树劈成了两半。

紫‘玉’毕竟是个小孩,见到这样一棵粗壮的树被他轻易得折断,也受惊不小,不过那也是一小会儿的变化,她知道,哥哥一定会保护她的。

那恶徒凭了这狠劲,心无旁骛,一下子跑了好远,待离紫‘玉’不远时,他提起刚刚劈下的树木,径直向前抛出,想一竿子将紫‘玉’打死。

紫‘玉’看到一株大树向自己‘射’来,本应立马闪到一边,这时却吓呆了,只盯着那树木,口里大叫着:“哥哥救我!”

只见一个‘玉’白‘色’身影一闪而过,紫‘玉’便被拉到一边来了。她惊魂未定,但哥哥那幽深黑亮的眸子有种神奇的力量,那力量直流进人心里,叫人安定。

铁锤喊道:“好小子,正好,两个一起收拾。”说着便又拔起一棵树木。

清朗则慢悠悠地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子,俊逸的脸上,神情更是淡然,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随着弹弓前后相弹间,石子便打到了铁锤的一只手上,那大树便应声落下,又“咚”的一声,又一颗石子打在了铁锤的另一只手上。

铁锤气急,管他三七二十一,举起地上的大石就扔过去,手不停歇,又拔起附近树木,向清朗扔去,这一势犹如万箭齐发,若非有飞鸟之翼,是以难以躲过。

清朗心中也是一紧,但马上恢复了镇定,“越是遇到危险的情况,便越是不能慌‘乱’,这样才能最快地找到解决的方法。”这是爹爹行医时经常和他说的。他环顾四周,在左方有一大石,趁铁锤还在拾掇重物的空挡,他猛地跑到石后,又在地上捡了好些石子,瞄准,‘射’击,别看这弹弓小,威力可不小,一颗颗石子砸来,铁锤身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纵然他的皮再厚,长时间也受不了。

清朗看铁锤已支撑不住了,便停下手,对紫‘玉’使了个眼‘色’,两人趁势离开了。

“哥哥真厉害,三下两下便把这恶锤制服了!”紫‘玉’蹦蹦跳跳,高兴得就像天上自由的

小鸟。

清朗笑道:“三下两下倒好了,你这鬼灵‘精’,都要把哥哥捧到天上去了。”

紫‘玉’天真道:“捧到天上去倒好了,紫‘玉’不知道多想去空中转一圈呢,哥哥难道不想去么?”

说笑归说笑,清朗心中仍有些忧虑,那王铁锤这一次吃了大亏,自己却是侥幸获胜的,他肯定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

那小少年仍在原地等着他们,他身上虽穿得破烂,脸庞却很清秀,年纪看起来和清朗紫‘玉’他们差不多大。待看到清朗紫‘玉’,他远远地便迎上去,“多谢二位的搭救,来日,来日……”说着说着竟泣不成声了。

清朗动容道:“看你和我们差不多大年纪,定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如今我们便是朋友,说出来,我们兴许还可以帮帮你呢。”

紫‘玉’也道:“是呀,哥哥说得不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我没有名字。”少年似乎很不好意思,一双清澈的眼睛中有忧伤,有无奈。

紫‘玉’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没名字呢?”

这次少年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清朗向紫‘玉’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问,紫‘玉’看看哥哥,又看看那少年,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我和哥哥便是你的朋友,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与我们说,”

“真的吗?你们将我当成你们的朋友了?”少年蓦地抬起头,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当然啦,紫‘玉’说话一向是最算数的,爹爹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可是任它八匹马十匹马都难追呢。”紫‘玉’边说边配上夸张的表情。

这样一来,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狗‘腿’子!”忽听一声喊叫,如雷鸣,顿时将三人吓一大跳。少年听到身后的喊叫,身子僵了下,清朗和紫‘玉’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人又喊了一句,“你这狗‘腿’子,聋了哑了啊,喊你没听到呀,叫你买的好酒呢,老爷可等不及了!”说着便一把将他拉过去,“酒呢?臭小子,莫不是你自己偷喝了?”

少年低下头,又恢复了刚刚的神态,他的脸涨得通红,很不愿让清朗紫‘玉’看到他这个样子。

清朗道:“刚刚我和妹妹在街边游耍,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哥身上了,酒被我撞到地上了,这酒是我的责任,我应该赔,不关他的事。”

少年和紫‘玉’都很讶异。紫‘玉’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哥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算她不是很明白。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下清朗,少年正要开口解释,那男人就道:“这位是宋家的大公子吧,果然气质轩昂,令父曾到府上就诊,老爷的病就是令父治好的,说起来,还是府上的恩人,一瓶酒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愣着干什么?酒泼了,就再去拿一瓶呀,难道让老爷喝空气不成!”待望向少年时,男人的神‘色’一下就变了,简直如同变脸,表情转换自然,想那变脸也没那么快。

清朗心想,这人虽对自己客气,但转瞬之间见他对少年的这副恶相,顿生厌恶之感。

少年回头望了他们一眼,眼中有歉意。清朗向他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不用在意。待和紫‘玉’的目光相撞时,紫‘玉’对他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跑着跑着,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阳光中,蓝蓝的天空,路边的小草都显得那么可爱,他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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