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看到杨氏欲言又止的模样,海棠忍不住笑了,在外人面前对自己这般呵护,和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疑惑,她耐心解释道:“母亲,我今天这样做是有理由的。那位夫人买了这一份,若是吃的好,自然会再来,还会帮我们吆喝吆喝。若我们今天其他观望的妇人也都卖给他们了,我们的豆腐就不值钱了,这就叫待价而沽。”
“再者,我说前十位的再额外赠送一份,后十位的送一份豆干,看似我们折了些,可一天下来,我们不可能只有这二十位客人。”
看到杨氏眼底还有些犹豫,她也不认为但这样说说就能让杨氏相信,只柔声道:“母亲不妨多观察几日,看生意是否更好些。”
杨氏心想,罢了,她刚和离,心里只怕也空荡荡的,总要给她点事情做,才能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她也没再多问了,反而亲昵的点了点海棠的额头:“你这孩子,当初不是一听算账啊买卖啊什么的就头疼的厉害,如今真的一套一套的。你这豆腐的做法,还有那些个什么赠送的,都是哪学来的?”
“母亲您也知道,我成日里在侯府也没什么事做,就一个劲儿的看书,这些可都是书上看来的呢。”海棠也不管了,反正都推到书上,杨氏总不会让她把看过的那些书都搬到她面前来吧。
杨氏当然不会这么做,她自小也没读几本书,连《女戒》这些也没读过,闻言不由问道:“书里真有这么好?”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有的东西可多着呢。”
杨氏也不懂这些,但听到读书有这般多的好处,心里也高兴,连连点头:“我就知道读书是个好活,以和这般用功,来年春闱肯定可以中举人。”
三人说说笑笑的回家去了,而这边刚刚买了那滚豆腐的妇人提着食盒回到府上,就提着食盒往东院去,看到自家那位少爷正在书房里看着公文,她在门口福了福身,“少爷。”
盛睿泽微微蹙眉,把手里的公文放下,“嬷嬷,怎得又这样见外?”
原来这妇人是盛睿泽的奶娘,府上的人都称呼她为苏嬷嬷,她是一手把盛睿泽带大的奶娘,盛睿泽父母去世的早,这府里也没其他管事的人,他又没有娶妻,因而内院这大大小小的事,一直都是苏嬷嬷在打理着。
苏嬷嬷提着食盒走进书房里,书房里有着淡淡的沉木香,她刚打开食盒,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好香啊。”盛睿泽抽了抽鼻子,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让人闻风丧胆的青衣卫大人,在苏嬷嬷面前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香吧?”苏嬷嬷如献宝一样,把装有滚豆腐的两个碟子拿出来,“我看你最近都没什么胃口,今儿个在集市里看到这豆腐,瞧着停新鲜的,想着你或许喜欢吃。”
本来雪色一般的豆腐在油里滚过之后成了金黄色,撒上去的葱看着让人更加垂涎欲滴,盛睿泽确实有了几分胃口,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之下,豆腐的清香里夹杂着肉末,油而不腻,味道确实不错。
没一会儿,盛睿泽就把这两碟子里的滚豆腐都吃完了,他有些意犹未尽,“嬷嬷,这菜式之前怎的没见过?味道不错。”
“是今天在集市那豆腐摊上买的,以前都是那妇人自己在卖,今儿个好像她女儿来了,这滚豆腐便是她女儿做的。”苏嬷嬷想起海棠那模样,心里只觉得欢喜,又做起了媒婆的事,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呢?”
盛睿泽顿时有些无奈,苏嬷嬷现在最热心做的事,就是为他相看合适的女孩子,可偏偏他任的官位有些特别,一般官员都不太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而他也一直对这些事不上心,更觉得若是娶个无趣的人回来,整日里相敬如冰,也不知道是难受了旁人还是膈应了自己。
“想娶的时候就娶。”盛睿泽千年不变的答案。
苏嬷嬷马上接道:“今儿个做这滚豆腐的倒不错呢,模样俊俏,性子好,嬷嬷我活了半辈子,看人是一看一个准,这姑娘错不了。”
盛睿泽抚额,“嬷嬷,你是让我娶个豆腐西施吗?”
“豆腐西施有什么不好,天天有豆腐可以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苏嬷嬷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你莫再那些不着调的借口忽悠我这老婆子,喜不喜欢的,合不合适的,哪有那么重要?老婆子我当初嫁给家里那死鬼时,连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这不是照样过的挺好的?”
盛睿泽实在无奈了,“嬷嬷,看来那姑娘用一碟滚豆腐就把你给收买了。”看到苏嬷嬷还要辩解几句,他连忙起身,“我想起了,我还要去国公府一趟,嬷嬷,我就不回来用晚膳了。”晚上晚点回来,睡一觉,嬷嬷肯定就把豆腐西施的事给忘了。
说着就往外大步走去,只留着苏嬷嬷站在那书桌前连声叹息:“挺好的一姑娘,名字也好听,海棠……”
刚刚明明已经走出去的人却又折了回来,苏嬷嬷有些意外:“可是落东西了?”
盛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折回来,好像是听到海棠那两个字才回来了,可为什么要折回来呢?他觉得有些莫名,走到书架前指尖随意在一排书上来回抚着,“哦,我想起要给平治带本书。”
他抽了其中一本,连书面上写着什么都没看就翻了几页,装作不经意道:“这名字取的倒是俗气,怎不更俗气点,取个牡丹,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