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门口向外望，虽然是地下，但是却依旧亮如白昼，光源应该来自天顶上方，由于门口观察角度的关系，我并没有细看，不过这光源肯定不是自然光。因为时至下午五六点钟，从太阳的角度来分析，阳光不可能让一个地下设施有如此充足的光源。从门口望去，只可以看到整个庞大地下设施的一部分，而根据远处那依稀可见的洞穴墙壁亦可以判断这里空间很大，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至少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在这宽广而平整的洞穴內，有各种形态各异的建筑，有的是呈四方块状的白色盒子，有的则是金属框架连接的一些奇怪构造体，还有巨大的厂房状建筑和几处复式建筑，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身着款式统一的生化服的工作人员穿梭其中。
“出去吧，有人迎接我们呢。”方婷说着便先于我们之前向外走去，我和李明静相互对视后亦紧随其后向外走去。
出了移动实验室，便看到左右两排，各站有十几名工作人员，他们身着黄色的生化服，面部也全部戴有防护面具。我还没来的及作细致观察，就被上前来进行消毒作业人员用汽雾给喷的七荤八素，消毒雾气还未散去，我们便也被套了一套生化服和防护面具。整个过程我都握着李明静的手，因为我觉得在未搞清楚这里的状况之前，万不可轻易动手。从他们的装束可以看出，这里的环境应该有一些特殊。
从突然被雾气呛晕的恶心反应中逐渐恢复，我便发现我和李明静的服装是蓝色的，这样我们在队伍里被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方婷的服装却是白色，我猜那应该是公司高层们的标致性服饰吧。站在移动实验室外，我又一次环顾四周，巨大宽广的岩洞以及碧绿的石壁让这里的匪夷所思又增加了十倍，四下张望着，也没有发现什么露天的生物设施，于是我整理着穿在身上的生化服，试探性的问方婷道:“这么宽广的试验场内难道全是无菌环境？”
因为带着面罩的缘故，我怕对方听不清，于是我故意用手去拍了拍方婷，而且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却不想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身边几个人的警觉，而且有几个处在队伍边角的人竟然端出了机枪瞄向这边，场面立时紧张起来。很显然，说是迎接我们的队伍，想必对我和李明静更多的是监视与控制。
方婷先是摆手示意手下人解除剑拔弩张的警戒状态，而后转身对我说道:“这里并非无菌，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这里微生物种群的原始性，因为这里被孕婴岩包裹，再加上孕婴岩致密材质的缘故，所以可以说是这个空间是几乎密闭的环境，而这个试验场从建设初期就一直坚持着外来物品必须消毒严格要求，等我们到了一些建筑中，就可以脱掉这身衣服了。”
看到她无意伤害和威胁我们的意思，我对方婷也少了几分仇恨之意，说话的口气自然也缓和了不少:“你们‘燕巢’公司的地下试验场难道就是……？”
“你是说我哥跟你讲过的那片林地下的翡翠岩洞吧？”方婷很快听懂了我的意思，立刻解释说:“不错，这里的确是当年我哥从里面死里逃生的洞穴，而现如今却已经被我们改造成了地下试验场。”
“你们扩大了这岩洞的面积？我记得方名企提到过的岩洞也就只有大型客机的飞机头那么大。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你们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地下的一切，那为何不在忘川平原那样的宽广地带建设试验场？”最后问到关于忘川平原的问题，我主要是想知道他们是否有涉足和深入探究那里。毕竟我最关心的还在那巨石之门的背后。
“忘川平原？那里不是我们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且不说平原之上的幻境谜踪和饮水不便，单单是到达那里之前的石柱迷宫，我们都不得而解。走吧，我们边走边说。有些东西说来话长了。”她一边招呼我们跟她走，一边继续给我们讲述:“最开始的时候公司还曾组织过几次深入探险，但是前三次的三个队伍总共二十几个人，皆都一去不返，最后一支队伍中的七个人，仅有一人回来，而且回来后记忆全无。此后那里便被定为禁地，因为毕竟我哥谈起过绝不能惊动那巨门背后的东西，所以忘川平原连同那石柱迷宫都被我们封在了这个洞穴的最深处，至于这里的宽广地域，完全是我们后期人工开采孕婴岩石的结果。公司初期便采用镭射技术进行激光开采，进度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孕婴岩的奇效，却让我们的付出的心血没有白流，刚开始我们的研究只是利用化学试剂释放溶解孕婴岩内部的有效成分，并成功研发出了具有革命性的化妆产品，一种可以真正实现青春容颜永驻的膏状涂抹物。这让我们获得了足够的经费购置设备并加大开采量！但随之发生的问题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里的环境，在这洞穴里长期生活的人都会被这里的一种原生病毒所感染。虽不致命，但却可以引发感染者做出一些十分怪异的举动。”
“哦？这就是我们要穿防护服的原因？”
“不错，这可以说又是一项足以震惊世界的发现，根据研究我们发现原生病毒所感染的是我们的大脑。很多感染者经常在同一时间做出同样的动作，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就会出现非常有趣的事情，他们会不约而同的作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在没有排练，甚至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十几乃至几十人作出比阅兵式还要整齐的动作，这似乎是天方夜谭，但是却都被我们亲眼所见。很快我们通过各种实验与检测终于做出了猜测性的判断，这里的原生病毒感染的应该是我们的大脑！最终我们证实并找到了它们！这是一种神奇的病毒，它们感染并改造着人类的神经细胞。工程病毒，我想这个词更适合它，从蛋白质反写出的RNA片段到病毒的突变，这一切都是围绕改造宿主。似乎它们存在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生存，或者说……它们的目的是为了升华生存的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感染者聚在一起时的同一举动频率在不断上升，而后出现的竟然是“传递式”的动作，就像接力一样，又好像多米诺骨牌，你们能想象吗？它们双臂上扬，一个接一个，配合的天衣无缝，如同一道波浪……比群体舞蹈还要来的优美。再后来便开始陆续出现配合更加复杂的动作，比如我曾经见过两个人，它们各自给对方夹菜吃，即使闭着眼睛也绝不会有失误，就如同自己用筷子往嘴里送菜一个样。我们对感染者的脑部进行观察后发现，大脑皮层的神经元细胞的被改造率从前几天的2%已经跃升为9%。而且我们还发现，感染者聚集的越多其协同能力便越强。我们也尝试着治愈过这种病毒，方法很简单，以毒攻毒，普通的感冒病毒加以引导便足以反客为主，然而更为神奇的是，普通病毒通过RNA合成蛋白质不是分解细胞物质，而是首先分解这类工程病毒，当工程病毒被瓦解后，神经元细胞的被改造部分又会慢慢地变回了原样。被感染者逐渐恢复，不再有怪异行为。我刚刚所说的保护这里的原生菌种，就是因为这里有种类繁多的工程病毒，而外界任何一种微生物即使在空气里或者岩石表面都会产生灭绝它们的危险。”
“很多种类？”我一直以为仅有一种如此神秘莫测的病毒。
“是的，随着孕婴岩不断的被发掘，种类繁多的工程病毒便不断的被释放，当然，很多人也在推测它们的产生是由‘脑’工程病毒引起的。它们不单单影响到大脑，就连肌肉组织，骨骼皮肤都会被从最基本的构成单元“细胞”开始改造，这一现象也足以让我们再一次欣喜若狂，很多被感染者开始出现怪力，或者骨骼粗大化，或者皮肤角质化。而且很多被感染者同时被多种病毒所感染，并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个体变异。慢慢地防护工作开始成为了我们最为重视的问题。但这种罕见的工程病毒其价值不允许我们采取任何灭绝性的举措。要论其价值，最为让我们震惊的是洛斯比三兄弟。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的亲兄弟，只不过他们的个体突变存在着一种甚至可以被称为上帝艺术的完美组合。”
“你们到底都在这下面做了些什么？”李明静开始有着烦躁起来，她用严肃的口吻质问着方婷。
“我们也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有些什么，不过依照目前的发现看，这地下的一切绝非偶然形成。”
听到“绝非偶然”四个字，我在灵魂深处打了一个寒战，莫非这也在某人的混沌系统之中？
“洛斯比兄弟三人都感染了‘脑’工程病毒，这是他们完美结合的前提，我们认为往往感染了‘脑’工程病毒的人，在聚集到一起后其思想都是相通的。洛古尔巴，最明显的突变组织是骨骼粗大，尤其是手臂的前臂骨，已经发育到了一人多高，这给他的行动带来了诸多不便，但他的变化很明显不是为了自身的生存。斯托克，骨骼粗大和肌肉强化，他的一只手巨大到可以轻松的同时握住两个人的身体。而比略利的变化更为惊人，他的下肢粗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单脚部就扩大到成年人身体的大小，腿部更是粗壮的犹如树干。他们在很多关节上的突变也让人瞠目结舌，比如关节转向或部分限制保护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为他们完美的组合打下了基础。那时我们的开采设备比之前先进了很多，经常都是整吨巨石的切割与运输。在一次巨石吊装脱落的事故发生后，‘洛斯比’组合在我们面前第一次亮相，只见他们三人互相堆叠，比略利依靠强大的下肢平衡稳定了组合的底盘，洛古尔巴依附在比略利的大腿部位，他们的结合方式很奇特，而且纠缠的很紧，似乎很多皮肤硬化和骨骼变形就是为了能使彼此更容易结合。洛古尔巴的巨大手臂擎起足有五米多的臂长，而斯托克就结合在这巨臂之上，他的两只巨手从洛古尔巴的前臂顶端垂下。就这样他们三人组成了一个可以起重几吨巨石的吊装工具，依靠斯托克的身体和洛古尔巴手臂肌肉的收缩以及比略利强大的下肢支撑力，斯托克的巨手轻松搬运了吊装事故中脱落的巨石……完美的自身进化，不依靠外物与工具就可以完成我们需要机械才可完成的任务。从那时起我们更加认识到了孕婴岩洞內这种原生工程病毒的宝贵性，‘奇燕’计划便随之应运而生，我们推测‘洛斯比’三兄弟的这种变化很可能与他们之前的工作和感染后又长期被关在一起有关系。后来经过研究证实了我们的推测。并且我们发现长期聚集在一起被感染者，随着‘脑’工程病毒感染患者的时间越长，‘骨’‘肌肉’等各部分的工程病毒对组织的定向改造能力也在逐渐增强。对于组合体的专业能力也在逐步增强。而且像这样的进化会以越来越夸张的方式改变人类个体。你们见过几个人组合而成的运输车辆吗？我们实验室里已经有雏形了。”
听到这些我和李明静皆是无比震惊，这简直有点像肉体的变形金刚，但为什么孕婴岩洞內会存在如此诡异的病毒？
“你们在这里都进行了什么实验？看来你们不单单在研究孕婴岩？”
“当然，我们的客户从平民百姓到政府要员，从黑道帮派到正规军方，从国内到国外几乎遍布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奇燕’计划在实验方面略有缓慢，因为个体器官组织的变化速度有些不尽人意，而‘雏燕’计划也是在我们开采到孕婴岩核心后方才制定通过的。”
“你们怎么找到核心的？”我对这一点还是蛮好奇的。
“通过密度测定。越是接近孕婴岩核心的岩石，其密度就越大，我们就是这样确定了孕婴岩核心的大体方向，最终在密度最集中的地方发掘出了那三个呈横向并排的类似没有棺盖的棺椁。”
这里的一切果然越来越吸引我了，似乎不用方婷的“邀请”我也会考虑加入他们。“真没想到孕婴岩核心居然是这种样子。你们考虑过原因吗？”
“这边走。”方婷说着从一幢复式建筑的墙角处拐向了另一边。我们一行十六人的队伍已经跨越了大半个地下试验场，到达指定地点的时间大大长出了我的预料。方婷见我们紧紧跟上她的步伐后，继续对我们说道:“孕婴岩核心……我想应该是某一高等智慧文明的遗留物。至于来历我还是比较推崇林教授的‘天外论’，相比它的来历，作用才是我们更关心的问题。好了，我们到了。进去吧，这里是餐厅，不早了，我们先吃饭。”
“那好，正好我也饿了。”说完我拽着李明静就往里走。
“清平，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儿？师傅那边……”李明静尽量压低着声音道。
带着面罩交流很不方便，我也知道再压低声音也保不准会被身边的监视者们给听到，于是索性大声对李明静讲道:“方小姐盛情难却啊，我们恭敬不如从命，明静，你敞开了吃，这只是个接风宴，后面还有满汉全席呢。”
明静见我执意要进，便再无阻拦。倒是方婷，似笑非笑的看了我几眼后，在门口抬手一拦，问道:“莫先生，咱可别又吃白食啊。”
“你们这儿的食材的确很吸引人，方才方小姐的介绍令我等垂涎三尺啊，既然方小姐有如此诚意，莫某定当鼎力相助便是。”
方婷听罢，顿时喜上眉梢，说道:“此话当真？若得莫先生相助，‘雏燕’破壳可就指日可待了。”
“那……先吃饭？先吃饭……”中午吃的那点拉面早就消化一空，如今晚饭就在眼前我岂能错失良机？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却被李明静白了好几眼，我也觉得自己略失气节。
方婷引我至餐厅之内，首先经过消毒过度室，在经过消毒喷雾后，我们就在这无菌室内脱掉防护服，摘下的的面罩，并由专人把这些物品收走。一身轻松的我们还要经过体表与眼部扫描后方准进入就餐区域。
与我预想的不同，这里并没有多少人，按理说这个时间，这里应该是人声鼎沸或者至少应该是座无虚席的就餐场面。可是这里白色整洁的整体布局下那十几张餐桌之上却只有寥寥的几人正在进餐。而且餐厅之内我没有看到任何服务人员，不过也难怪，这种只对内开放而且顾客单一有限的内部餐厅，当然无所谓经营之说，服务理念想必也不在其平时的工作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