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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沉冤雪·(劉)(1 / 1)

昏暗的牢房,四处渲染着死亡的气息。深处之中,一股血腥和恶臭扑鼻而来,略显冰冷。

窦娥屈打成招收监听候发落,家中只剩孤寡病重的婆婆,令她十分挂念。她身无分文,无法贿赂监中禁婆、禁卒,受尽欺凌侮辱。老天啊!老天!你既给了人间光明和温暖,为何不给人间公正和清明!可叹丈夫新亡,婆婆病重,自己又犯人命官司。

爹啊爹!您在哪里?如果您健在人世,高官得做,您可知女儿有着天大的冤屈,就要命赴黄泉!

窦娥万念俱灰的盘坐在角落,只听见门外禁婆呼喊窦娥的名字。窦娥伸出手拉了拉坚硬的牢门,禁婆轻声说道。上司的回文刚刚达到监牢中,明日晨敲响三鼓之时,便是将窦娥带出监牢,游街斩首。待五鼓响彻之刻,便是窦娥,人头落地之时。

清冷的月光,透过那厚厚的云层,倾洒而下。穿过监牢的束缚,洋洋洒洒的照耀在窦娥那有些苍白的脸庞上。

一夜无眠。

“咚,咚,咚!”

三通催命鼓声隆隆响起,将迷迷糊糊的窦娥震醒过来。只见牢门被轰的一声撞开,两个体形壮硕,手持大刀的刽子手缓缓走进,他们便是负责将窦娥押往刑场。

嘴角浮现一抹苦笑,窦娥被两人架起,淡薄的身子一步步向着外面走去。待走到监牢门口时,却是看见大街之上,密密麻麻人山人海。放眼望去,成百上千的百姓都聚集起来,为窦娥送行。

窦娥鼻尖一酸,两滴泪水自眼角滑下,滴落在地面上,未捡起一丝波纹。只见那人群尽头处,一个苍老的身影坚定的站在那里,不断寻找着窦娥的身影,赫然便是蔡婆婆。

见状,窦娥心头便是涌上许多愧疚和自责。当下泪水横纵,她用有些哀求的语气对着刽子手微弱的说道:“两位大哥,求你们行行好,不要将我从大街之上押走,免得我那病重的婆婆看见,心中难舍,雪上加霜。”

刽子手愣了愣,旋即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他们每天都是押送着罪大恶极之人,此刻被窦娥的孝心感动,心中竟是有了几分同情,对于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可是极为罕见。

刽子手被窦娥的孝心感动,便是没有游街示众,而是从一旁的小道悄悄绕向了刑场。

窦娥平静的跪在邢台中央,面色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眼神冰冷。她这副平波古井的样子,却是让群众都是心寒。心寒之外,也是叹息一声,谁让他们山阳县没有一个正直的官员,而是一个腐败的贪官。

长长呼出一口气,窦娥的眼眸缓缓睁开,只见那水眸之中,涌上一抹雾气。抬头望天,窦娥微微一笑,轻声喃喃道。

“爹,女儿不孝,未能完成您的嘱咐,如今早去,愧对您的养育之恩······”

“咚,咚,咚,咚,咚!”

五声响彻天际的鼓声敲起,窦娥的眼眸,也是缓缓闭上。望着远方那遥远的天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时辰已到,立即执行!”

苦笑一声,窦娥那眼眸缓缓闭上,只见那县令大喝一声,抽出一旁的令牌,旋即袖袍一挥,轻轻落在地上。

“斩!”

随着这声令下,刽子手那强壮的胳膊,举起那锋利的巨刀。光芒闪烁间,映出一抹惨白的银光,令人心寒。

“请且慢!”

就在刽子手手中的刀即将斩落之时,一道苍老的喝声响起,旋即一道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入刑场。

来者正是蔡婆婆,此刻,她老泪纵横,不顾官兵的拦截,冲进了刑场,跪倒在窦娥的面前,哭声喃喃。“儿啊,张驴儿将你害的如此凄惨,我定要将其血债血偿。可是,最苦的人,还是你啊!若是你爹回来,我该如何与他交代,你何故过世啊!”

“您便说媳妇是暴病而亡,无药可救。”窦娥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蔡婆婆哭声喃喃,渲染了气氛。百姓群里,均是有人忍不住落泪,唏嘘一片,感天动地。

或许是心中还留有一丝人性,县令也被这一幕感动。他走至窦娥身旁,将蔡婆婆喝退,缓缓问道:“你还有什么临死之前的要求么?”

窦娥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仰天长笑,笑容之中的悲鸣,令人心寒:“苍天啊苍天,你好毒的眼!今日我窦娥蒙受不白之冤,来世必定终将讨回!我今日虽惨死于刀下,但是冤屈不散,死不瞑目!”

声音犹如九幽之下传来一般,撼动人心。窦娥索要了一缕干净芦席铺至与地下,又要一丈二尺白布悬挂于旗杆之上。

“你们今日可斩我头,但是斩断不了我的冤屈九魂!我将满腔热血倾洒与白布之上,不让一滴血流入地面,以证明我的清白!”

窦娥仰天长啸,一字一字顿道。声音之中的寒意犹如那一记猛药一般,狠狠扎在每一人的心中。

“我窦娥今日含冤死去,冤魂不散,必将百世轮回!不要让任何一人为我收尸,我要让那六月之天,天降三尺饕鬄厚雪将我的尸首掩埋,不留一丝血迹,不带一抹凶煞,以证明我的清白!我还要让山阳之地干旱三年,颗粒无收,让天地知晓你们这群贪官败类没有公正摒除,百姓有口难言!”

“天地神灵,万千冤魂,我窦娥今日所言,务必实现,请将我的冤屈,将百姓的怨言通通讲出,将我这三个遗愿,一同实现!”

悲愤之声,响彻天际!此刻仿佛天地鬼神都被惊醒一般,山阳县邢台处方圆万里的天空,天色骤变!一阵刺骨寒风席卷而来,刮在每一人的心头,此刻,六月骄阳被那乌云渐渐遮盖,顿时昏暗无光!

天地间,寒气骤升!

此刻,这邢台处万里的天空,突生变故!

天空之中,一抹苍白自云层间闪烁,一道璀璨银光袭来,霎那间,天地间淅淅沥沥抖落下片片鹅毛大雪。雪白的雪花瓣中仿佛有着一丝血气,血腥之味弥漫而开,令人心寒。

天地异常,窦娥冤,六月天,魂不灭,沉冤现!

沉冤之雪,白茫茫的刺骨寒风一般,在这片天地间席卷而开,所过之处,无人不阵阵发抖,无人不出口说寒!

贪官县令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哆嗦:“行刑,立刻行刑!”

“咔!”

一抹血光闪过,刀过之处,人头落地!窦娥那满腔热血,便是直接从脖颈之处喷上那一丈高高悬起的白布之上,没有半滴低落。鹅毛大雪飘洒间,竟是缓缓对着窦娥的尸首呈涟漪状聚拢,霎那间,落雪三尺便是静静掩埋的窦娥的尸首。

群众惊呼天地异常,贪官匆忙离场。

······

三日后。

山阳县县令跪倒在堂下,不敢抬头看着那大堂之上的身影。

此刻,那道苍老的身影浑身怒气,若不是依照法律,恐怕他现在就会将面前这个县令给杀了。

对于这道身影,县令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此人乃是京城皇帝亲派的八府巡按,随便一个指头便是可以捏死自己。

此人,乃是皇帝信任的重臣,此人,也是那天在县门口,骑马飞驰赶来的身影。

此人,姓窦,名天章。

窦娥之父,窦天章!

这位钦命八府巡按不是别人,正是窦娥的父亲窦天章,那年离开女儿赴京赶考,一举及第,随后便留在京城为官。他曾派人去山阳县寻找女儿,蔡氏一家搬迁另住,失去联系,始终没有找到女儿下落,十几年过去,终日愁怅,小小的女儿给人家做的是童养媳,在人家过得可还安好?夫妻是否和顺?他日夜悬念在心,无法忘却。

窦天章做官勤恳公正,廉明忠顺,颇得皇帝信任,赐他上方宝剑,命他到江南巡查,严惩贪官污吏,安抚地方民众。这次衣锦还乡,窦天章也是意在寻找女儿。

可是谁知他刚刚衣锦还乡,便是接到了女儿要被斩首的消息,当下便是火速赶来,却是只见到了女儿窦娥的尸首。

窦天章愧疚万分,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啊······

当初那在雪山之时,自己便是不应该答应那神秘人的条件,自己固然是考取了功名,却与那神秘人交换了时间,导致自己赶来已晚,小女已经命丧黄泉······

事后,八府巡按明察秋毫,高悬明镜,差人带来张驴儿、蔡婆婆、山阳县县令及众位邻舍,一审再审,调查研究,取证口供,终于将羊肚儿汤一案审理清楚。

害死窦娥、蔡昌宗和张妈的张驴儿处以剐刑,立即执行。山阳县县令杖责百棍,永远不得录用。年老无助的蔡婆由窦天章收留抚养。

这感天动地的窦娥冤一案,终于是真相大白······

秋风余雨,落叶金黄。春去秋来,添上一抹流年似水。

从此后的三年,山阳县境内果真大旱无雨,颗粒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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