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知青,远离家乡到边远的地方去上山下乡,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个天大的事情,所以,家家都会有人到车站来送行的。
其他的知青都有亲人送行,不是爸妈,就是兄弟姐妹,也有一大家子一起来送行的。
曹敏霞的爸妈也前来为曹敏霞送行的。
夏晴的爸妈没有来为夏晴送行,她家的其他人也没有来为她送行。
程东亮也一样,他的家人也没有一个前来为他送行的。
他俩的爸妈,不是因为生气而不愿前来送行,而是,到此刻为此,都还不知道他们去山区插队的事。
其实,有一个人很早就赶去车站为夏晴送行了,但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亲戚,而是她的同学加朋友——卫平。
不过,他没露面,一直躲在站台的一根立柱后面。
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夏晴。他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一个可耻的逃兵。
凭心而论,卫平与程东亮一样,也非常的喜欢夏晴,只是他一直没有向夏晴表白,只是他没有程东亮这种‘为追爱而豁出来’的勇气。
看着离站的火车渐行渐远,卫平的鼻子越来越酸,心也已经拔凉拔凉的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列下南的火车,将把自己心中的女神夏晴,带到隔着千山万水的远方,带到一个只有程东亮而没有我卫平的世界里。
他痛苦地对自己当胸一拳,而后,‘唉’地一声长叹:“性格决定命运呐!”
不过,卫平很快就安慰起了自己:程东亮这只小眼睛的癞蛤蟆是异想天开,绝对吃不到天鹅肉的……等哪天夏晴回城了,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卫平的自信是有道理的,他是在赞美声中长大的,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一直是学校的一哥,而且他的帅,无人能比,最起码要甩程东亮几条街。
夏晴妈是早上九点钟才发现女儿的留言,连忙叫了一辆三轮车真奔火车站。等赶到车站时,南下的火车早已开得无影无踪。
20世纪60年代,北市的街上还没有招手即停的‘的士’,如果当时有的话,夏晴妈兴许还能见上女儿一面。
没有见上女儿一面,夏晴妈伤心至极,走出车站后,越想越气,气得一时大脑失控,准备投车站附近的东城河,就在跨河边的栏杆时,被一个爱管闲事的大叔发现,及时劝阻,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否则,夏晴这一任性的不辞而别,将成为与妈妈的永别。
程东亮爸是早上九点零九分才发现儿子的留言,也立即出门拦了辆三轮车,火急火燎地赶往车站,等赶到车站时,更是车走人空。
年老体弱的程爸,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一着急,心脏病复发。还好车站的医务室抢救及时,挽回一条生命。
否则,程东亮将为自己追爱的‘勇敢’而抱憾终身。
咣当——咣当——
南下的606列车,驶出了繁华而喧嚣的北市,一个小时后,呼呼地行驶在辽阔无边的荒野……
两个小时后,夏晴的脸上突然乌云密布,上车时的一脸‘兴奋’,已经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她怎么啦?
病了?
想家了?
还是在担忧着什么?
程东亮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
自从得到《万能宝典》,程东亮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异常聪明的人,他已经猜到了夏晴心里的‘担忧’。
其实,此时此刻,程东亮有着同样的‘担忧’,担忧爸妈承受不了子女的‘自讨苦吃’,担忧……
但是,同样对爸妈牵肠挂肚的程东亮,仍强颜欢笑。
他心想:自己毕竟是个男人,男人就应有男子汉的胸怀和担当。
怎样才能让夏晴迅速度过眼下难熬的时刻?
程东亮的脑子在快速地运转。
程东亮与夏晴从光屁股开始一起玩大的,十分了解她,如直截了当地劝说,必然无济于事,搞不好适得其反,只有想方设法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转移注意力。
那怎么才能让她转移注意力呢?
程东亮的脑子开始加速运转——
唉,夏晴平常最喜欢打‘四十分’了,只要一抓到牌,特别是抓到‘大王’,一切烦恼之事都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还没有打‘八十分’的,更没有‘斗地土’的,所以‘四十分’是大家最喜欢的一种娱乐。
打‘四十分’必须四个人,但眼下三缺一,她的老搭档卫平不在车上。
三个人可以‘争上游’么。
不过,夏晴对‘争上游’一点也不感兴趣,以前打过几回,每次她都打得哈呼连天。
自己倒是带了一副象棋,正好她也会。不过,她不喜欢自己下棋,她只喜欢当个旁观者,站在旁边指指划划的,其乐无穷。
如果卫平在的话,那自己就可以与卫平下了,夏晴可以当个看客,可以站在旁边指手划脚的了。
那现在玩什么呢?
夏晴除了打‘四十分’,倒是还有不少的兴趣爱好,可惜她那些拿手的项目在这火车上是玩不起来的。
怎么办?
要不,就顺其自然,随她去?
程东亮仍然眯着细眼在想。
有了!
程东亮眼睛突然一亮,试探地笑道:“哎,两位美女,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变个魔术给你们瞧瞧,包你俩大饱眼福,好吗?”
平日子里十分喜欢看变魔术的夏晴,因为此时此刻心思重重,根本不想看什么魔术,也没心情应答,连眼睛都没有正视程东亮一下,仍然没精打采地斜视着窗外那一直向后移动的稻田。
这时,坐在夏晴身边的曹敏霞,身子微微向前一欠,柳眉向上一扬,微笑道:“好啊,我听说,你现在遥身一变已经成了魔术大师,正好这一路我可以大饱眼福了。不过,要来个新鲜的。”
曹敏霞是夏晴可以穿一条裙子的闺密,瓜子脸,杏仁眼,柳叶眉,皮肤红润,算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她坐在夏晴的身旁,也就是一片衬托红花的绿叶。
“那是肯定的,我怎么会糊弄两位美女呢,要变就变没变过的,而且一定是出彩的。”
程东亮眯起细眼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新手绢,正过来,反过去,反过去,又正过来,连续抖了两抖。他抖的时候嘴巴没停:“两位美女,可看好了,什么都没有哦。”
随即,他用右手把手绢罩在自己的左拳上,然后,眼睛盯着夏晴,右手指着左手,嘴里拖着长音:“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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