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娘亲,娘亲这就给你去请太医。”武安郡主抓着孟欣的手,柔柔地伏在床边说道。
“娘,”孟欣的声音极为微弱,真像是一名病重之人的语气,连浔不仅深深为她折服,想来如果换作是自己,也未必有这样好的效果。
“我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游荡在空中一般。”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伸手抓着母亲的手,同时惊恐地指着一角叫道,“刚刚……刚刚那儿好像有人,蹲在那儿。”
突然间又吓了一跳一般。手又往回缩了回去。她刚所指之处正是郡主的身后。
那边什么也没有,除了两个堆叠在一起的大木箱。郡主将她的手压下:
“屋里没有人,是你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丫鬟们说你不想吃药,那么等下我让人给你煮一碗安神汤过来,喝了它,好好地睡一觉,到了明天就没事了。”
“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游湖,不喜欢我独自出去抛头露面。女儿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出去,会听娘的话,天天待在家中的。”
她的样子很是乖巧,又很是可怜。郡主望着她说道:“乖,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这时候她才转身,望着外面的一众丫鬟说道:“你们好好伺候小姐,这一个晚上必须有人守着一步不许离开,知道吗?”
众人应了下来后,郡主准备起身,可是孟欣却不让:
“没有用的,就算有人守着,那个黑影还在呀。娘上一次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以后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不会再让您生气,不会次次让心悦姐姐为我传话,为我的事情生气。”
一听见孟欣说起自己的名字,心悦顿感不妙。果不其然,只见郡主正狐疑地歪头斜斜地剜了她一眼,再转过脸去,向着女儿说道:
“好啊,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现在既然有病在身,就不要耍小性子。不想吃药,让太医进来瞧一瞧也好。”
可是孟欣说什么也不让,依然抓着郡主的手,不住软言求她:“母亲你答应我,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不会让心悦来惩罚我。我会好好的,乖乖的听话的。”
“只要你好好的,娘都听你的。”郡主见孟欣情绪激动,只得软言轻轻地安抚他。一见自己答应下来,孟欣果然情绪稳定下来,这更加让郡主疑惑。
安抚着女儿,等她情绪不再激动下来。一会儿之后,孟欣重又躺了下来,闭着眼睛。郡主这才细想此事,越想越不对劲,而身边的心悦心中更是不安,这时候郡主心中有底了。
“女儿你尽管放心,在尚书府当中,你永远是主子,何须惧怕任何人。等下娘会命人送药过来,你好生歇着吧。”
听她这么说,孟欣才勉强一笑,等一行人走远之后。她让丫鬟们都退到门外去,单留下连浔。
门刚一关上,她便轻巧地跳下床,忍俊不禁,担心外面的丫鬟听见,便用手捂着嘴,以防笑出声。
连浔担心一时被人听见,白忙一场,忙用手指着外面,让她不要再笑,孟欣也明白,她来到门外倾听外面的动静。外面一片寂静,郡主应该已经走远了。
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悄声对连浔说道:“刚刚我扮演的像不像?看来我娘这次回去非得把心悦好好地训一顿不可。这个奴才尽敢不将我放在眼中,我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孟欣得意。果然第二日便听说心悦已经被夫人罚过。这些天跟在郡主身边的都是其她的丫鬟。这时孟欣对连浔更为信任,对她赞不绝口。
“还好你出的主意好,替我出了这一口恶气。我想心悦再也不敢倚仗我的母亲飞扬跋扈了。”
连浔表现得和她一样开心,其实心里在犯嘀咕,印象当中,心悦并没有这么快失去夫人的信任。之前她不明白,其实现在,她才醍醐灌顶,一下就想通了。
夫人何曾是真正的在意心悦,不过是利用她而已。
她在女儿面前扮作一个慈母。却让那些恶语怨言通过心悦之口说出,这样女儿就算有不满,也只是转嫁在心悦的身上,和自己无关了。
就像之前的那些话语,她觉得女儿除了太子之外,无需讨好任何人,可是跟女儿一起玩的并不是太子,所以心中不忿,才让心悦过来。谁知女儿却因此而病。
那一天晚上她一回去,将心悦唤至跟前,心悦自知有错,待门一关上,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
“郡主是奴婢的错,奴婢那一天,出口是重了一些,可是也没有故意吓小姐,而只是将夫人的原话带到,小姐如今被吓,虽然不是奴婢亲手造成,但也是因奴婢而起,奴婢愿领夫人的责罚。”
原本以为会被郡主训斥,可是夫人却没有,还和颜让她起来,并说道:“瞧你说的,你是替我办事,我哪有惩罚你的道理。
之前听你回报的时候并未说欣儿有正有此症状,可是如今却病得那么严重。”见夫人不责怪自己,心悦心下高兴,听到夫人的怀疑,她也有疑惑:
“是啊,当时小姐身体安康,无一丝生病的症状,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就突然病重。会不会小姐被人迷惑,以此来离间奴婢和郡主?”
郡主却没有接话,即便如此,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她稍稍抚慰了心悦几句,最后才说:“小姐面子,我不能不给,既然她对你有所怨言,那么这几日就要委屈你了。”
郡主说得如此直白,心悦知道,她不敢计较:“一切都听从夫人的吩咐。”
郡主让她这几日假装受罚。再过一些天,等小姐的气消了,会想办法重新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这些日子就委屈她啦。
心悦担心自己一离开夫人,那么,不日之后夫人便会将自己忘记,说会找自己回来的话语。那很有可能是画在眼前的一个大饼,只能够想象,吃不到。
夫人安排已定后,却不愿再多言了。挥挥手,让心悦出去。心悦心中委屈,可是不敢口出半字,只得依照她的意思走了出去。
次日夫人便传令说自己办事不周到,安排了清扫落叶的差使给自己。长长的扫帚比她的人还要高,入府以来,她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生气,越是用力扫,越是打扫不干净。
心情一烦躁,便将扫帚丢在地上,自己坐在一旁生闷气。做这样的差事实在是太丢人了,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摆,以前都是自己看着别人忙活,还嫌这嫌那。
现在自己来做的话,发现竟然是这那的难扫。
走廊下,石头路上,许多丫鬟三三两两地正从那儿经过。她们脸上笑容灿烂,嘴唇翕动。
一定见自己如此落魄,背地里在取笑自己,心悦越想越气,还想着像从前那样,将人训斥一顿,可是如今她什么都不是。无奈之下,只得重新站起来,继续扫。
她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第一天,下人们对她还有些客气,依然会称呼她为姐姐。第二日第三日只觉得人情越来越淡,等她后面众人见她再无回去的希望,便开始作贱她了。
有些人故意在她扫干净之后,很用力去摇树,摇落一地的新叶。
心悦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扫帚,就想和这人拼命,可来,来至跟前却发现竟是连浔。“是你,你是为了报复我的吧?”心悦愤愤不平。
连浔笑道:“你还记得上一次的事情啊?我当时苦苦哀求你,可是你依然想将我置于死地,你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现如今的心悦落魄,但是她依然不屑一顾,倔强地哼了一声说道:
“我不过一时得罪了人,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你也不用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依然会在你之上,到那个时候,你是死是活,还得看我的心情。”
连浔只是依照孟欣吩咐做事,不想和她耍嘴皮。听后她的豪言,不以为然地说道:
“今日可不是来和你聊天的,我是带了大小姐的话来。她让你我告诉你,你以后最好本分一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再如何,也只是一名丫鬟,而她却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得罪了她,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夫人和自己猜的没错,果然孟欣另有隐情。她做那么多只是为了报复自己。
以前倒没有感觉,可是如今的她,一听到这样的心,心中寒意顿生,一时之间也呆住了。小姐和郡主毕竟是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可自己什么也不是,夫人为小姐出气。
之前虽然说会将自己召回身边,可是真会有那么一天吗?孟欣只要在夫人面前撒娇,说不定自己横尸街头都有可能,她越想越是害怕,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疑不定。
可是一看到连浔,正绕有兴味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又忘记害怕。高高的扫帚立在地上,一手倚住,一手插在腰间。